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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初境被抽走的靈氣溢散在天地四方,還得想個法子讓它們聚攏一些。
他暫且沒空理會自身。
此刻的大殿,呼吸可聞,靜得出奇。
“那我去流雲仙宗一趟。”
雲舒塵垂下眼眸,睫毛一壓,復而抬起。她定了定神,轉身轉得毫無留戀,但是掌門卻重重地咳了起來,他伸出一隻手,“卿舟雪……”
她的腳步頓住,回眸詫異道:“嗯?怎麼了?”
“那孩子走時說,”一旁的鐘長老面色沉重:“讓你莫要去尋她了,保重自身。”
“她說……她會回來的。”
*
故地重遊,心情卻是不一般。
當年的自己一人一劍,與師姐妹一同攜手跨入流雲仙宗,白雲拂身,尚懷著對今後的憧憬。
如今的卿舟雪不動聲色地跟著太上忘情,再次自白色浮雲之中穿過。
她打量了一下周遭的景象,除卻幾方大殿中的物件還未添置齊全,大致是和以前恢復得差不多了。
在太上忘情將太初境的靈力抽空三日以後,草木枯竭的景象再次出現,兼之親眼看著掌門師叔身受重傷,夢中現出的場面……一一被太上忘情化為了現實。
對於她災禍連連的一生而言,剋死的無辜之人不在少數。
曾經的卿舟雪沒有太多感覺。
但當這一刀真正切到了太初境上時,下一步則有可能禍及雲舒塵時,卿舟雪卻發覺,現如今的自己,再也無法坐視不理了。
“情之所鍾,是為軟肋。”
太上忘情感慨道:“倘若你還是當年那個無情無欲的小劍魂,只要你心不甘情不願,我也無法勉強你修行。”
“畢竟無情道最忌諱心緒起伏不定,需得靜心。”
太上忘情走過之處,那群弟子畢恭畢敬地行禮。
卿舟雪收回目光,冷聲問道:“老祖不是說,自己與流雲仙宗沒什麼關係麼。”
她輕聲道:“此非虛言。我畢竟只是一介散修,多年前雲遊時經過此地,借洞府閉關修行。出於回報,倘若遇到險難時,我偶爾幫忙那些小輩處理一下。”
“漸漸地,卻被奉為這所謂的老祖宗。”
竟不是師承流雲仙宗?
卿舟雪如此一想,倒也能夠理解,難怪她對流雲仙宗看起來也沒什麼眷戀。
太上忘情將她帶入了雷劫之中屹立不倒的小閣。看其中陳設,應當是她日常休憩之處。
物件不多,簡潔清淡,像是白雪皚皚的洞窟。
倘若卿舟雪自己住,不帶上師尊的話,估計也會住成這般模樣。
她莫名想到了此處,又不甘願地將這種“相似”自腦海中使勁撇去。
屋內沒有設榻,因為修行到如此境界,倘若不是習慣作祟,一般不會有人還每日做著睡覺休眠的功夫。
卿舟雪的目光落到房內唯一一抹突兀的色彩之上。
像是雪中紅梅。
那是一個手鐲,紅玉所制,其上雕琢著花紋,像是女子所戴。擺在一個角落,卻仍然奪目。
但是太上忘情兩隻手腕皆是空的,渾身上下也沒有多餘的裝飾,這鐲子實在不像是她的。
她不由得多看了一眼,總覺得那個式樣有點熟悉,似乎在何處見過。
卿舟雪垂眸盯向自己的手腕,心下生疑,這和師尊給自己的那白玉鐲,竟更像是一對?
“……那是?”
她忍不住握上手腕。
太上忘情順著她的目光看去,卻罕見地沉默了片刻。
“那是雲芷煙的。”
好像是那個人留下的唯一物什了。
太上忘情也不知自己為何留在身旁,一留就是這麼多年。
她將目光挪開,眼中依舊無甚波瀾,示意卿舟雪坐下談正題。
卿舟雪拉開椅子,端然坐好。
“想好了麼。”
卿舟雪思忖片刻,“我對於什麼天道,或是上界堪稱聞所未聞。具體如何,老祖得與我詳細講一講。”
太上忘情欣然允諾。
一方世界生時,清氣上浮,濁氣下沉,分為天與地。此為我界。
我界之上,也就是上界。
上界有著自己萬物衍生的法則,清濁多少與此地不一,整體質輕,因此懸浮於九州之上。
每一方天地中,都有天道。天道橫亘在兩界之間,統領萬物,也如一座看不見的高山,阻隔著兩界的互通,維持六道平衡。
然而九州的天道卻逐漸虛弱下去。
此事,實際上在多年前便有徵兆,並非一朝一夕形成。
這座高山已經崩塌了很多年。
倘若天道足夠強勢,太上忘情也沒有那麼大的本事,瞞過天道之眼,藉由一滴心頭血,讓劍魂降生轉世。
卿舟雪出生時氣運天成,天道失衡,不斷地想要抹殺她,卻並未成功,只能毫無徵兆地傷到她周圍的凡人,陷入一種混亂。
雲舒塵欲要渡劫時,一顆大乘期的妖丹異常罕見,甚至難以替代……也是因為冥冥之間,這種崩塌影響了妖獸的繁衍吐納。山野的生靈,對於災禍遠比人敏感。
更何況近百多年,但見隕落的修士,沒有任何一人能飛升上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