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彼時小雲的目光瞬時亮了起來。
這隻花貓是唐迦若從外邊買來,逗雲舒塵玩的。
堪稱得上是母親留給她為數不多的,還能握在手裡的回憶之一。
前幾日莫名跑丟,她難過許久,今日竟然失而復得,可謂是幸運之至。
她用完好的那一隻手拿過來,小心翼翼抱到懷裡,摸著軟軟的貓毛,眸光微亮,“你是從哪裡找的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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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她怎麼樣了。”
“哦,因為修習的那些功法……她周身經絡皆受傷頗重。君上,再這樣下去,她絕對活不過幾年的。”
大祭司挑眉看去,“敢問您到底有何深意?要大費周章地把自個累個半死,然後再是折磨死她麼。”
“折磨?”唐迦葉轉過身來,忽然笑了聲,“興許這詞兒用得沒錯。折磨她,也折磨自己。”
大祭司微妙地察覺到她的態度有所鬆動,心中微喜,卻被極好地掩了下去。她再度試探道,“君上若是不想再折磨自己,也放過那孩子。索性廢了她的君位?而後封一塊領土,讓她安生度過一輩子。”
唐迦葉沒有說話,大祭司又勸,“她自己無法自保,您這樣立她,活就像個靶子一樣,平空惹人妒忌……那小傢伙太可憐了。”
言罷她輕嘆一聲,撫上心口,“若是她母親知曉她現在的模樣,想必會心疼得要死。”
這話讓唐迦葉的眼神動了動,她攏在長袖下的手指悄然收緊。
“不行。”
大祭司心底剛一涼,卻聽那執拗的女人說:“縱然她不繼承此位,也不能再這般丟人現眼下去。”
“您終於肯鬆口,讓她另擇別道了?”她雙眸一抬,竟是愣住。
“再說。”
唐迦葉搖了搖頭。
她這幾日想了很多,白日多思,晚上亦不安生,哪怕是冥想進入淺眠,總能模糊地夢到一些往事。
如祭司所言,這樣下去總不是個法子。
在嘗試遍了幾乎整個魔域的功法以後,唐迦葉終於不得不承認,這一路實在走不通。
但縱然她再厭惡雲舒塵,再不喜那個女人的影子——她,她終究是阿姊的孩子,還是唯一的遺脈。
唐迦若,她是女希氏一族的驕傲,亦是整個魔域九重天的驕傲。
哪怕只是為了她,唐迦葉也絕對不願將她的女兒養成廢人,就這麼碌碌無為一生。
可若是廢了她的君位,再讓她修仙道,縱是唐迦葉為此讓步……各家仙門功法皆不外傳,偌大的魔域九重天,也找不到任何能教她的人。
想到此處,唐迦葉不由得一陣煩躁。若要為了此事,她還得派人去各大仙宗求一趟?
這是不可能的事。
那片土地,念及都覺得噁心,除卻征戰,她絕不會再派人重踏一遍。況且仙門與魔道素不待見,他們仙宗一個個心氣甚高,也大概不會鬆口。
演化到今日,幾乎是一個無解的局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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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多日,伽羅殿下令廢位,另立新的少君。
雲舒塵知道此事以後,面上無甚波瀾,或是說,她心中隱約有些預料,自己無法修煉,君位是留不長久的。
君上歷經種種嘗試之後,不可能還會再選擇她,或是在她身上耗費任何精力。
恨她麼?
不若說是恨自己,在母親留下的光輝中,卻活得像個笑話。
她抱著懷中的小花貓,順著背脊的毛摸來摸去。面前翻開的書頁之中,記載著古樸而繁複的文字。
她無法修煉,便只能看看書。書中常會有母親的事跡,這讓她感覺不再是一個人。
外面隱約傳來些響動,雲舒塵抬頭看去,門被一踢,瞬時大開。刺目的光照了進來,門外走進來幾個人影。
為首的一人鮮衣華服,正是唐無月。
唐無月要來找自己麻煩,雲舒塵並不意外,她心中頓時警惕起來,仔細打量來人,卻是一愣——其中的一個很是熟悉,竟是郁離。
郁離臉色黑得像抹了灰,站在一旁不言不語。
君上放棄了雲舒塵以後,按照長幼順序,唐無月便很自然地當了這少君。
她此刻正是風光得意之時,不料昨日母親卻特地警告她,讓她安安分分地待著,莫要幹些仗勢欺人的蠢事,甚是丟臉。
唐迦葉當然知道自己女兒的德性,想來心裡也不是特別滿意。
雲舒塵雖不能修煉,但自小可窺見一斑,論到文韜或是治事,她更為聰慧,有時目光看得長遠,放在這個年紀甚至稱得上老謀深算。
但唐無月,雖然天資不錯,修煉上沒什麼問題,平日卻行事乖張,甚至脾氣有些任性妄為。其餘的,更是差了一截。
唐迦葉猶豫多年,亦有這個緣由在。
可這並非是凡間帝王,修煉與完全不能修煉,差別實在天上地下。
毫無修為的魔域君主,且不說壽命短暫,就算有人護衛左右,亦難以令人信服。君上終究還是取其重。對於唐無月,只能日後多加以管教,於是她從第一日開始就在警告這個逆女。
唐無月自然沒想到這些,她只覺得荒謬,母上到了這個時候,還要維護她那個便宜表姊?
上次只不過斷了她一隻手,回去以後便被罰跪多日。唐無月現在想來尚還覺得膝蓋疼痛,心氣鬱結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