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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女人來去如風,一下子又沒了影子。
柳尋芹疑惑地往方才她所站之處看了一眼,大半夜地將她自冥思中拔起來,到底是在幹什麼?
*
次日午後,正是陽光最橙黃豐腴的時候。
屋內有兩道影子,起先是並排坐著的。
坐著坐著,兩道人影晃了一下。
不知是誰偏了過去,交疊起來,將漆黑的部分染得愈發濃重了一些。
一滴露水從房樑上垂下,清脆地打在窗沿,卻總感覺異常突兀。不過多時,又像是聽見了什麼腳步聲傳來。
白髮女子向後撐起來了一些,將衣物撫上肩頭,聞聲向外看去。
“誰?”
“看著我。”另一人略微有些不滿。
卿舟雪的下巴被扭回來,正對上一顆紅痣,灼艷如硃砂。
屋外總是傳來些窸窸窣窣的聲響,又是猛地一聲敲門,兩人始料未及,險些跌落下來。
雲舒塵一把披起外衣,走向門邊,自她有些凌亂的系帶手法、以及陰如寒霜的臉色來看,外頭那人極有可能遭殃。
門一開。
越長歌俏生生地立在不遠處,微笑道,“瞧瞧,這誰家的逆徒,等著倆師姐出門了,就在這兒光明正大地欺師滅祖呢。”
“原來是越長老。”
雲舒塵一頭長髮散亂,雙眸里的水霧還未褪去。聽到這話,她將怒氣壓下,輕輕勾著唇角:
“有些人別說欺師滅祖了,連牽牽師姐的手都能算過年,倒是有些可憐。”
越長歌雙手環著,飛了她一記白眼。她壓低聲音道:“說話這般刻薄的,想來是雲長老了罷。”
雲舒塵佯裝沉思,一指戳入臉頰:“嗯?這裡幾時還有姓雲的長老?”
“別裝了。”越長歌輕嘖一聲:“你年輕時候可沒有六百年後心肝黑。”
暗處走出來一個影子,卿舟雪穿得整齊一些,看起來剛才已經理好了儀容。
不知為何,雲舒塵的呼吸微微一僵,看起來並不是很想讓卿舟雪聽到她們二人之間的談話。
越長歌留意到了她神色的變化。
“這麼大的事情,怎的一點都不告訴……”越長歌笑了笑,有意頓在此處。
果然呢。卿舟雪還不知道這事,雲舒塵遮遮掩掩的。這事態變得愈發好玩兒了。
雲舒塵忽地一把擁住卿舟雪,與她耳語道:“卿卿,我們回去。不要和這個壞女人打交道。”
卿舟雪察覺到了她有一絲緊張。
“沒事。”
她大抵也明白是因為什麼,唇角微微翹了一下。很快又克制地放平。
越長歌意味深長:“看來是有些年輕人的小秘密,藏著掖著,沒有與長輩交代?”
“……嗯。”雲舒塵面上依舊尋常,她垂眸思索一番,自衣袖裡掏出來了個玩意,冰冰涼涼的,塞入卿舟雪手心。
卿舟雪看清了那物什的式樣後,微微一愣,古舊的記憶襲上心頭。
這不是她十八歲雕給雲舒塵的小蓮花墜子麼。此經多年,紅繩已經褪色。
而師尊那時候從未戴過。
卿舟雪以為她看不上這等粗製濫造的小玩意,因此以後便沒有再做這些首飾。
這個……
又是從何處尋來的?
“自記事起就跟在體內,像法器一般。”雲舒塵將卿舟雪的掌心合攏,故作不解:“卿卿,這是何物?”
她試圖把話頭引開。
雲舒塵知道,卿舟雪見了這個,注意力一定會順其自然地挪過去的。
卿舟雪沉默片刻,撫上那無暇玉質,直至溫熱,感覺不到冷意,隨後便撩起她頸後盤繞的青絲,將其系好。
“戴著吧。”
系完後,卿舟雪的手相當自然地搭在了她的肩旁,輕輕拍了拍,“不是說喜歡蓮花麼。”
越長歌往後退了一小步,這卿卿我我的酸腐氣息,實在是……讓人瞧得眼珠子疼。
“那日的東西是塵兒做的。”卿舟雪嘆了口氣,抬眸看向越長歌:“小孩子頭一次學廚藝,上不得台面。但是她說特別喜歡越師叔,非得讓我送過去。”
“那可太孝順了。”
與此同時,雲舒塵的神識內傳來一道聲音,像是尋著了什麼樂子:小塵兒,這次讓你岔開話題,下次呢?
雲舒塵半邊臉埋在卿舟雪的頭髮里,聞言,眼底忽地多了絲惱意。
不准告訴她。不准對外聲張。如若讓本座發現第三人知道此事——
嗯?就怎樣?越長歌嘲笑道:你還能揍得過我不成?
那邊冷哼一聲:我雖不能,但她未必。
越長歌呵笑:我的確打不過卿師侄。但打不過還不能跑?
你家卿卿可不會下死手。
雲舒塵嘆了口氣:一報還一報,你我扯平了。就此了事。
越長歌雙眸微眯:本座覺得自己受到的傷害遠大於你。不能了事。除非……
她的手情不自禁地摁上了胃,這樣一貼,就有些冒虛汗。
雲舒塵警覺道:除非什麼?
越長歌若有所思,聽那群姑娘們說你,嗯——不若給本座去黃鐘峰跳支小舞唱個小曲兒觀賞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