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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蘇當年沒有聽懂師尊的話,在她心中,如果大名鼎鼎的醫仙都不能算好,那放眼天底下又何人能及?
但她告訴她,不用學任何人。
思緒漸漸回攏,白蘇定了定神,決定堅持道心。於她而言,瀕死的生靈是一條鮮活的性命,她將其救起,是醫修的天性,緣分從此止於此。正如人行走於灘涂之上,將擱淺的魚丟入水中,不會多思它今後的游向。
神思電轉之間,幻影應心而碎。
恍然如夢醒,她聽見了幾位同門呼喚的聲音,眼前是白融融一片,撕開來,湛藍的天空重新映入眼帘。
織夢蛛最終失望而歸,連一個人都未撈著。它製造的幻境,人在墜入其中時會混淆記憶,自動融入場景,需要在其中清醒過來,擺脫提線木偶的掣肘,做出自己的抉擇,方能醒來。
不知是否由掌門所設,特地用來考驗弟子的心性。
阮明珠將白蘇身上的線扯開,又將人提起來,“沒事兒吧?”
她搖搖頭,笑了一下,“算是極幸運了。我醒來忽然發覺境界有所鬆動。”
“這麼厲害?”阮明珠訝然道,“原來被這玩意纏上還有這等大機緣。”
“現下我們該走了。”林尋真將那塊標誌的玉石給了卿舟雪,又將地圖鋪展開來,手指在上面滑過。
掌門春秋殿內。
映天水鏡上的畫面波動一二,重新歸於一片平靜。
賽程很長,許是得耗上一周時日。長老們無需休眠,但長時間專注於此,未免容易疲累。
雲舒塵閉目養神良久,再度睜開眼時,在鏡中不見徒兒的身影,不禁興致缺缺,又將目光挪向別處。
其它的幾位長老已經就其它事情閒聊起來,掌門有一搭沒一搭地點頭,也不知到底是何意見;柳尋芹目光放平,時不時將面前的茶盞緩緩轉一圈;而越長歌支著下巴,側頭看著柳尋芹轉杯子,百無聊賴。
確實無趣。
以往沒遇見卿舟雪的時候,她對於要端坐於此處,瞧個七天七夜的事兒深惡痛絕。一向是告病於峰,閉門不出,而今年則很有不同。
掌門也發覺,雲師妹繼收徒以後,竟好相處也好說話許多,譬如這種形式也樂意陪人走一走了。
卿師侄哪裡是什麼煞星轉世,分明是太初境的吉星高照。硬生生將那病秧子師妹從室內搬出來,得以見一見天光。
“有了徒兒當真不一樣。我記得你以前曾說不喜歡小孩,現在嘗試一下,倒也相處得很好。”
她這一點倒是從未變過。
只不過卿舟雪乃卦象所指之人,又天生特殊,便還是妥協將她撿回來,一開始只能說不算討厭她,但還是……從未想過今日這般情形。
雲舒塵眉梢微蹙,下意識否認道,“她長大了。”
第64章
“拿了這玉石還不夠,我們得原路返回,走到入境時的出口。”
她們不宜久留,這密林中隨時能聽到遠方傳來悉悉索索的人聲。此處並不開闊,一旦有人在暗處偷襲強奪寶物,便會陷入劣勢。
幾人收拾一番,穿過草場,再度走向荒漠。靈氣一點一點地被稀釋,肢體又逐漸沉重起來。
一開始她們並未懷璧,因此一路走過來,只需提防著野獸來襲。現下除卻提防野獸,還得隨時緊惕著其他同門。她們似乎總覺得每一步都走不踏實,不過沙漠之中視野開闊,只要茫茫一眼望去不見人,心中總是安穩的。
此刻是白日,沙狼不會在此時活動覓食,這方面的擔心也逐漸消散。幾人包圍著卿舟雪,蹭著涼氣,之前在密林中緊張了許久,現下竟覺得勝利在望,心情放鬆,腳步也輕快起來。
她們走上一座沙山,正準備下坡時,阮明珠卻停住腳步,笑著說,“我這裡有個蠻好玩的法子,也能加快腳程,你們要試一試麼?”
幾人齊齊看向她,只見她自腰間掏出自密林中採摘的幾根小木枝與細藤,又將白蘇拉過來比劃許久。白蘇若有所思地點點頭,她的手握上那幾根木枝,末端很快伸長,長粗,自軀幹上長出密密麻麻的小枝丫。這些小枝丫也很快變長,重複主幹的生長趨勢。而後藤蔓蜿蜒纏繞,將它們緊密地聯繫在一起。
很快一尾體型不小的的木舟出現在沙山上。
底部因為由木枝藤蔓環合而成,多有鏤空,不能用於水上,但卻很適合沙地。
白師姐的領悟力超群,阮明珠恨不得親她一口,“對,就是這樣!”
她又把底部打磨得平整了一些,以舟的頭部對著沙山下坡。
能少累幾步路自然是好。卿舟雪並無異議,十分安然地坐了進去,鑑於此舟是白蘇自己所做,因此不上去也有點說不過去。
只有林尋真甚是懷疑地看向這現做的木舟,又對上阮明珠的眼睛:“這……當真不會出事?”
結果她還未反應過來,便被阮明珠一把拽了進去。阮小師妹甚是豪放地背對著一屁股坐在舟尾,木棍橫放在腿上,兩腳往前一蹬,木舟失掉平衡,一騎絕塵地往坡下滑。
這一滑便停不下來。
如她所言,趕路確實極為便利,嗖地一下,飆出好幾丈遠,且有越來越快的趨勢,一路上卿舟雪面無表情地閉上眼,阮明珠笑聲如銀鈴,中間夾著的兩個抱作一團,不知是誰發出一聲驚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