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梵音很快鎮定下來,她眼珠微微一挪,在她們二人之間掃了一眼,便拉著雲舒塵道:“姨母,既然如此,你拿著掌門令,我們一齊往南遷。”
雲舒塵攥緊了卿舟雪的手。
卿舟雪盯著天邊,她能感覺到那處的靈力波動得越來越厲害。像是一張薄膜撐到了極致,馬上就要破裂。
再不走就有危險。
她將她的手一點點鬆開,冷聲道:“快走。”
當那隻手將要從手心中滑脫時,只有冷冰冰的掌門令牌握在手心,硌得生疼。
雲舒塵卻先一步甩開了她,力度之大,險些將卿舟雪的劍穗打飛,衣袖在風中飄了起來。
“你最好活著回來。”
她看了她一眼,扭頭便走,毫無留戀。
雲舒塵攥緊了掌門令牌,側頭對梵音講了一些什麼。
圍攏在梵音後頭的魔女跟隨著她們而去,走得悄無聲息,不過多時,北源山又恢復了一片清寂。
卿舟雪站在山巔,雪地上散著些凌亂的腳印。
此時不再有人,只有一把劍陪著她。
她沒有回頭,一個人杵著劍,孤零零地站在餘暉之中。
星星點點的雪花,如柳絮一般吹拂過她的烏髮,直至發梢落了個雪白。
最後將她身後的腳印也蓋去,整個世界,群山之巔,仿佛只有她一人獨在。
*
一路上,雲舒塵面色不怎麼好,她沒有御雲,而是聚雲成龍,宛若一尾浮在天空上的巨舟,載著跟隨在左右的部下們,在風中迅速穿行。
“大人,我們要向著太初境那邊去麼。”
一隻鴉雀跳到她手指上,乖順地收攏了翅膀。
“嗯。”雲舒塵答道:“這幾日先將重心往南轉。餘下也儘快遷過來,繞開北源山那處,莫要高調。”
鴉雀被梵音拿過去,揉了揉腦袋,往外頭一甩。它振翅向遠方飛去,很快消失在眾人視線內。
“姨母,我們過來,仙宗的人不會如坐針氈麼。”梵音眯著眼笑了笑,到了如今這關頭,憂心也沒有什麼用處,不若淡定一些。
至少還能拉著仙宗的人下水呢。
一道沉穩的女聲開口:“倘若真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,仙魔之別,也沒那麼大。”
郁離側過半邊臉,看向雲舒塵。
雲舒塵沒有吭聲,她御雲愈發快速。郁離蹙了下眉,她敏銳地發現了一絲不對:“……你待會還是打算回頭去找她麼?”
“先到再說。”
雲舒塵打斷她。
雲氣聚成的龍身向下鑽去,太初境的一角浮現在眾人眼前。
太初境的結界,雲舒塵太過熟悉,幾乎沒費什麼力就在上面開了道口子,待到龍身竄過,又重新放了下來。
阮明珠和林尋真今日在主峰巡視,感覺到不對勁。她頭上飛著的兩隻金雕也變得不安起來,急切地尋找地方下降。
阮明珠對著鳥影逃離的方向看去,濃郁的魔氣自遠方壓了過來。
她心中警鈴大震,連忙喝住身後的幾個師弟師妹。又如雲雀一般縱身飛起,立馬躍上了鐘樓。
待看清真是一窩魔族以後,阮明珠蹙著眉,刀柄往鐘身上一撞,連忙敲了九下。
林尋真一愣,她盯著最上頭的身影——那絕無可能認錯,是雲舒塵。
被鐘聲敲起的緊迫感頓時消散了一些。
這時阮明珠落了下來:“她們來得好突然,魔族不是擅長晚上進攻麼?”
林尋真仰臉對著碧空,她在心中默數著人數,那龍身雖說碩大,載人卻遠遠不及魔族一般征戰的規模。
況且魔族打仗喜歡出其不意,鮮少有這樣明晃晃過來的時候。
不像是來討伐的。
她一隻手摁上了阮明珠的肩膀,輕輕晃了一下她:“先別出手,看看她所為何事。也不一定是來找事呢。”
不至於特別緊張——只因現如今的魔族頭子是老熟人。
但是太初境中不止有太初境的弟子。
還有宗門被魔族攻破以後,逃難至西南太初境的一些同道。
他們現如今都安穩待在外門的地界——卿舟雪為了保護靈脈,特地挑此地,將外人從主峰遷出。
外門曾經繁榮若市,是這附近老百姓求仙問道的唯一途徑,也是進入內門的必經之路。
但近些年……人死的死,走的走,出走也大多死在了外頭,沒有人再回來。
太初境救得了一時,卻救不了連年的饑荒。
於是此處繁華不再,徹底廢棄下來,正好用來安置他們。
隨著那條飄渺浩大的雲龍掠過長空,外門中已經驚慌成一片。這種騷動像是浪花中的一朵,隨即一層推著一層,一波壓開一波地向四處擴散去。
主峰之內,諸位長老本是在打坐靜休。聽到鐘聲,紛紛睜開眼睛,殿門口跑來個人影。鍾長老一看,正是自家峰上的頑徒。
阮明珠朝殿內一瞅,只見掌門玉座上空空蕩蕩。
而其他長老齊刷刷地盯著她。她不禁往後小退了半步,震驚道:“師叔!卿……不對,掌門去哪兒了?”
越長歌挑眉道:“掌門這幾日不會回來,她有事下山了。怎麼?是不是某個壞女人帶著一群小丫頭來找事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