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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緩緩站起來,赤足踩在雪白皮毛的地毯上,纖細的腳脖上,不再以紅繩束縛,而是套了一塊相當沉重的玄鐵。
渾身修為皆被此物鎖住,此刻不能輕易動用。
其實她也不會跑的。
卿舟雪不知該怎麼讓雲舒塵相信自己,她垂眸盯著自己的腳尖,忽然覺得這樣也不壞。
倘若是能安心的法子,那便讓師尊用好了。雲舒塵心安,卿舟雪理得。
雖然在情這一字上,最怕“理”應如此。
門外傳來一聲輕響。似乎有二人在門口駐足。
梵音向幾位緊隨其後的魔女吩咐道:“一切遵循最高禮制。”
其中有一位為難道:“這最高便是……君上娶親,而您還未有妻,恐怕於日後威儀有損。”
梵音在心底嘆一口氣:現如今這魔域當家做主的是誰,難道還不夠分明麼?
她佯裝冷淡:“需要再說一遍麼?還有一事,將那小仙子看好,倘若人出了差錯,十條命也不夠你們丟的。”
卿舟雪在裡頭聽了半晌,並沒有聽見雲舒塵的聲音。
梵音將門打開,她緩步走進來,目光打量中帶著探尋。
“好久不見。”
梵音收回目光,微微一笑。
卿舟雪本能地厭惡魔族,她冷淡地點點頭,沒了下文。
“雖然不知你與姨母鬧了什麼齟齬,”年輕的魔君垂眸盯著她:“不過既然要成婚了,希望你真心待人。她畢竟是本座唯一尚還在世的血親。”
瞧著卿舟雪面色毫無波瀾,梵音眉梢一挑,她稍微俯下身子,“怎麼?你竟不樂意?”
“魔域美人千千萬,不少你一個。你若不樂意,可有的是女人爭破了頭往她這裡擠。你可知道姨母年少時有一青梅好友,也正是本座左膀右臂的郁將軍,她可是心疼她得很。”
梵音語調婉轉,卻有些威脅意味。
卿舟雪聽著這句話,竟有一瞬地不舒服。但她還未捕捉到這種情緒,便已如過眼雲煙,心中空茫茫一片。
片刻後,梵音憤然起身,這什麼朽木疙瘩,任她說什麼,一點動靜也沒有?!
“梵音。”
她錯愕扭頭,雲舒塵正站在她身後。
對上她的眼神,梵音頓時變得恭敬起來,“是,我多言了。”
梵音匆匆走了出去。
卿舟雪終於得以喘息一口氣,濃郁的魔氣讓她難以呼吸。
看向雲舒塵,她的目光稍微柔和了一些,渾身警惕也悉數泄去。
這是多年磨合而出的,天然的信任。
雲舒塵坐在她身旁,像是這幾日什麼也沒有發生一般,她依舊溫和,“想出去走走麼。”
卿舟雪搖了搖頭,“師尊,這裡挺好。”
雲舒塵笑了笑,一把捧起卿舟雪的臉,“卿卿,你高興嗎?”
卿舟雪還沒有來得及回答,雲舒塵便低喃道:“無事,倘若你體會不到。我現在,連帶著你的那一份一起高興。”
“就快了。”雲舒塵又慢慢環住她的腰身,她有些疲憊地捏緊了袖中暗藏著的情蠱。
“你也快能感覺到的。”
她滿是希冀地靠著她,溫聲耳語。
這是當年外出時,偶遇祭仙教教主,贈給她的一份禮,說是隨著大喜之日用。
正巧,她馬上就要和卿舟雪成親了。
真是天合之作。
卿舟雪眉梢微蹙,她總覺得師尊現在有些喜怒無常,情緒已經不甚平穩。
她對上雲舒塵的眼睛,確認她只是唇角勾起,實則眼中不帶半點真正欣喜的笑意。
心中那股空茫之感,再度升起。
卿舟雪覺得自己在此處缺了一種情緒,一大塊。
但她已經無從體會這是什麼。
是一種代價,遺恨,亦是一種幸運。
倘若卿舟雪還能明白,她便會知曉——她瞧著雲舒塵這樣笑著,此刻應該是鈍刀錐心,令人窒息的心疼。
以及恨不得殺死自己,扒皮抽骨的愧疚。
聽說昨晚有小可愛被刀住了,其實俺的淚點更低,寫的時候恨不得砍死當年亂寫大綱的自己,哭唧唧。
第177章
這種禮制雖異常繁複,不過在井井有條的安排下,一切都在穩步進行著。
卿舟雪不怎麼願意出門,這幾日間,她一直徘徊在這間僻靜的住處,靜靜地看著這些朱紗如烈火一般,就著樓棟屋檐燒起……整個世界都變得熱鬧起來。
直至今日,大婚在即。
侍女將她引去換了一身嫁衣。
卿舟雪撫摸著這面料,她想,比自己多年前穿上的那身,要好得多。
她披散在身後的長髮被人挽起來,盤成髮髻。凰鳥左右穿過鬢間,口銜翠珠,還有插在髮髻中的似是一種牡丹樣的紋飾,腦袋輕輕一偏,花蕊處的珠寶輕輕顫動。
自頸脖向下,大紅的披帛如鳳凰尾一樣垂落在地。
隨即她的臉被抬起來,一群人手忙腳亂地,在眼前晃來晃去。恨不得粉刷她的臉,濃郁的脂粉氣簇擁過來,卿舟雪直蹙起了眉頭。
一道聲音在後面笑起。
“我親自來。”
“大人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