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談起此事,就像前年她突然來了月事,流血不止,那小傢伙還以為生了什麼重疾。
此時我出關不久,安置好她以後,又回去困了幾日。
她還不會御劍,一個人不知揣著何樣的心情,翻了整整一座山去找柳尋芹。
結果被她和藹可親的越師叔當場捕獲,送了回來。
越長歌,我那個有些混帳的師妹,自己一峰的徒弟如野草般亂長,此刻倒也挺直腰板教訓起我來——只管撿不管養,孩子長這麼大連癸水都不知道,後面掛了朵血花,甚至還虛弱且鐵骨錚錚地爬了半座山。
我那時還沒有這麼心疼她,聞此也只是在心底輕嘆了聲,而後便讓她換了衣裳沐浴。
養孩子,比我想像得麻煩。
卿兒對此一竅不通,她難受得要命,也不知是不是冰靈根的緣由,腹部那塊較冷,一個控制不好還能凍著自己。不知從何處聽聞的冷能鎮痛,她甚至還有意將自己凍了一遭。
結果到了此時,整個小臉都蔫巴下來,慘白慘白的,脆弱得很。
我細細教了她這方面的很多事,她埋在被褥里,有氣無力地聽我的話。
而她眼睛卻是一直盯著我瞧。烏黑烏黑的,像是上好的墨玉,其中淺淺地汪了一層……崇敬,仿佛是因為本長老竟然還知道癸水而肅然起敬。
被小姑娘用這種眼神看著,興許再硬的心腸也像挨著了一朵雲。
我忍不住輕輕揉了一下她的頭。
若是將她丟了,這小丫頭懵懵懂懂的,恐怕自己都料理不好自己。
摩挲在指尖的軟發,細膩地從縫隙中溜過,在此刻我恍然有一種錯覺——我是她的整個世界。
彼時,這種羈絆感讓我如燙著了般縮回手。
卻在許多年後,成為我握住她的手的萬千理由中的一個。
第192章
第二塊五色石很快也被用於補天。
掌門這一次的補天不再孤獨,全體太初境弟子得以外出一日,在演武場上的映天水鏡中見證這一神跡。
當五色的小石與天幕融合在一起時,那道巨大的裂隙終於如癒合的傷口一般,緩緩靠攏。
全太初境上下——也可說是整個修仙界兼同魔域,都觸碰到了真切的希望。
徵收靈根的相關事宜在自上而下推行著,如小水花一點點擴散開,逐漸,於整個世界掀起滔天的巨浪。
不出卿舟雪意外,內門收錄上來的主要是資質低劣的一批,煉製的石色較為普通,補天的效果甚是勉強。
好在佼佼者總在少數。這些靈根的數量足夠多,仍然可以積細流以為大川。
對資質較差的人,豐厚的上品丹藥依舊有著足夠的吸引力。
靈素峰的丹房暗無天日地燃燒著,不止是阮明珠,連柳師叔也未曾休息過。
短短几日,她們快馬加鞭地煉製了三百餘顆五彩石。
天空中的那道漏口因此合上了一半。
可還有一半呢?
沒有人再願意了。
嘀嗒。
血珠自白皙的腕上滲出,墜入一個木盆內,深紅色的水面輕輕晃了一下。
卿舟雪坐在椅子上,她一隻手臂上的衣袖半掀起來。
細小的刀片扎在其中,止住傷口的癒合,她將手垂下,任由嘀嗒嘀嗒的聲響傳來。
卿舟雪安靜地閉著眼睛,陰影在她的睫下投出一道淺淡的痕跡,似乎這樣漫長的酷刑並沒有讓她感覺到太多痛苦。
她時不時撥弄一下刀片,於她而言,取血是艱難的事情。
卿舟雪已經放了許多天的血,一盆一盆的鮮紅被接去,將原本黃褐色的泥土染得猩紅一片,合著五色光芒一起,以一種相當瑰麗的顏色在鳳凰火中焚化。
“掌門她人呢。”
門外傳來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響。
幾道細微的聲音著慌響起,應是守門的弟子:“掌門不許別人進來,您……”
窗影上晃了一下。
門被徹底破開。卿舟雪此刻背對著門坐著,她聽得身後腳步聲一片,人像是帶了些許怒意頓在她面前。
狹小而較為昏暗的室內,濃稠的血腥味幾乎讓人窒息。
手腕上插著的刀片被大力彈開,摔在地上一聲脆響。而後領口一緊,她便被雲舒塵單手拽了半起。
“夠了。”
雲舒塵面色如冰,她將那刀片碾得粉碎,踩著刃尖。
“隨後還要煉的,只是先把這些保存起來。”
卿舟雪輕抬眼睫。
那並非是尋常的血。其上漂浮著一層磅礴的靈力——世間現如今唯有卿舟雪,因為修為過高,而血液中的靈力濃度都相當可觀。
她被半拽著的姿勢有些狼狽,卿舟雪腳尖挪正,順著雲舒塵站起身來。
她這一站直,兩人幾乎是相互摟抱著。卿舟雪感受著懷中的溫熱,她的手無意地貼在她的後背,女人這些日子似乎又瘦了一些。
雲舒塵的聲音有些隱忍,尾音輕微地顫了一下:“不許再放血了。你還記得你小時候最怕這個了麼?”
卿舟雪的娘親生下她後,血崩而死。因此年幼的卿兒看著她以前身子不好吐血時,總是過於害怕擔憂。
女人的眼睛生得實在太美,卿舟雪無法忽視地對上她,她一動不動凝視著自己時,裡頭怨憎或心疼,合在一起,是相當複雜的情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