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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風很涼,吹得她渾身冷意頓生。
過了半晌,她慢慢站起身來,僵硬地離開了此地。
步伐雖是不停,但是白蘇的思緒卻是一片空白。
師尊,師尊她要用靈根去補天了?
白蘇聽到的那些話,既是私下談著的,她也不敢向人傾訴。一步步走著,腳步都有些發軟,眼淚無助地掉。
她心中驟然浮現起這個可怕的想法,柳尋芹對於醫道的熱忱,她身為徒弟,自是明白的。
沒了靈根,師尊便只能如凡人一般問診了。
這……這太殘忍。
就這樣渾渾噩噩地回到房內,師姐妹還在打坐修行。
白蘇縮在一角,半側著身子躺好,挨過了這一夜。待到第二日曙光微明時,阮明珠去了丹房,林尋真又打開了那捲名冊。
白蘇有些憔悴,林尋真沒感覺太奇怪,她知道她估計休息不好。
“師姐,現在還差多少?”
林尋真果然說:“嗯……參差不齊。”
白蘇拿過來翻了一兩頁,紙張被她攥得生出褶皺。
最後她將其擺了回去。
*
卿舟雪對著那空缺的一小塊,一籌莫展。餘下的靈根陸陸續續補全,唯獨少了……
她的指尖划過那一行字。
木靈根多為醫修,在早先的一些劫難中往往難以自保,因此擁有者多在少數,數量也尤為窘迫。
如此下去,勢必要動到內門上頭了。
但只要找齊這個,天空最後一線即為合攏。
卿舟雪率先想起了靈素峰。
她微不可聞地嘆了聲氣。剛欲下筆,有幾聲腳步自身後響起。
“也不是非得用上靈素峰不可。”雲舒塵淡淡道:“若論資質,我的木靈根不比她們差。一顆夠完全補上天了。醫修指望著這能力吃飯,太過可惜。”
卿舟雪執筆的手頓時停住。
她愣了一瞬,不明白自己在思索時為何相當自然地繞過了雲舒塵。
“五行平衡者,”卿舟雪回眸道:“少一個會失衡,影響不比這個小。”
卿舟雪的頸部卻忽然被捏住,從後面,那隻冰涼的手,給她以近乎窒息的扼制感。
“……閉嘴!”她這句話的尾音輕微上揚,略發著顫。
一聲清脆的響聲在兩人之間驟然爆發,有茶碗從她手邊傾覆下去,那是被雲舒塵的衣袖帶起來的。
滾燙的水混著瓷器碎片,像是血中裹著破碎的臟器一樣,狼狽地塗了滿地。
雲舒塵摸著她還在跳動的脈搏,手指稍微卡緊一線,卿舟雪感覺到了窒息感,她不得不仰起腦袋,和她直視。
“柳尋芹還有真正掛念著她的人,可我呢?”她言語如刀,在此刻咄咄逼人:“你已帶走了我的卿兒,此後當你的掌門就好,為何還要頂著這張臉——做著無情裝作多情的事?我需要你的憐憫麼?我心裡有多膈應你知道麼?”
卿舟雪茫然了一瞬,她輕聲道:“你……恨我?”
頸線被扯得近乎酸痛,她坐在椅子上,被雲舒塵垂下的長髮籠罩。
雲舒塵定定地看了她半晌,聲音重新軟下來:“怎能不恨呢?”
“不過師尊不會殺你的,”她哪怕是溫軟的態度,依舊保持著一種鉗制她的姿態,並未鬆手:“只想和你打個賭。”
“是什麼?”
“重新愛上我。”
她笑起時,卿舟雪已經分不清她是真心還是假意了。雲舒塵的喜怒無常,讓她像是山谷吹過時毫無蹤跡的一陣風。
卿舟雪心底疑惑:可這根本是一個不可能的賭局。
“那你所求何物?”
她靜靜地看著她。
雲舒塵垂眸想了想,卻只道:“賭一個吻。”
卿舟雪再次愣住。不過是一個吻而已。
春秋殿的門被叩得彭彭響,像是有極為要緊的事,卿舟雪眉梢一蹙,當即坐正,揚聲道,“進。”
林尋真鮮少有這麼失禮的時候,她鬢髮微微有些散亂,完全顧不得體面,手中紅綢包裹著何物,與她一起跌跌撞撞地闖進來。
“掌門!”
卿舟雪站起身來,“怎麼了?”
“靈……根。”
林尋真一看見她,怔在原地,不知要如何開口,最後咬緊了下唇。
最終她顫著手把那塊紅綢遞了出去,卿舟雪打開一看,那是一顆極為剔透的木靈根,一道綢布都掩不了它的光芒。自從鍊石以來,卿舟雪還從未取過品質如此純粹的靈根——新鮮的,還冒著血氣。
倘若以此為石,恐怕能完美地補上天穹。
不對。她明明還沒有下令過。除卻經手的幾人知曉以外,誰會這麼及時雨?
“這是誰的。”卿舟雪蹙起了眉,若有若無的熟悉氣息縈繞在她的掌心之中。
林尋真的眼裡蓄著淚,她深吸了一口氣,單膝跪地懇請道:“掌門,迅速開爐鍊石罷。”
“是白蘇的麼?”
卿舟雪垂下眼睫。
如此優質的單靈根,整個靈素峰上,除了柳長老,就只有她了。
隨著林尋真輕輕一點頭,卿舟雪握緊了手裡的紅綢。雲舒塵眉梢一蹙,目光從林尋真臉上挪回來,凝視著卿舟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