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雲舒塵感覺面前有一陣微風,她偏頭向四周看去,聲音還有些許乾澀,“什麼……時辰了?好黑,你去點個燈。”
卿舟雪舉著手,呆呆愣在原地。她看向屋內一片春光明媚,分明是白日,怎麼可能還需要點燈。
她的手鬆下來,又握上了雲舒塵的手。雲舒塵此刻才覺得不對勁,就算是晚上,也不會黑到什麼也看不清。她自卿舟雪的手中掙出來,碰了碰自己的眼睛。
“是我看不見了麼。”
一片黑暗之中,雲舒塵感覺自己的肩膀上有些許溫熱滴落,很快轉為一片濕涼,被那人察覺,又有點手忙腳亂地試圖擦去。
“卿兒?”她心裡想,該不會是哭鼻子了罷。但是她始終不敢確定,畢竟卿舟雪從未掉過眼淚。她只好用手去摸了摸她的臉,待到碰到一片鹹濕的眼淚時,雲舒塵一時恍惚。
她竟學會哭了。
如此,到底在心中存了些憾事。也不知眼淚汪汪的徒兒是什麼模樣,尤其是頂著一張仙子般的臉,眼淚糊去一半,想想倒是頗為得趣。
“白日裡,柳師叔都不在靈素峰。她在主峰,甚是忙碌。”
卿舟雪吸了口氣,似乎在努力平復,“……傍晚她回來,我再去請她給師尊瞧瞧眼睛。”
“嗯。”
雲舒塵並非很擔心此事,按理來言,約莫是天譴降下的懲罰,一般過個幾月便能好轉。
於是她又問,“你還好麼,境界可穩固了?”
雲舒塵發覺徒兒沒吭聲,不由得捏了捏她的掌心。卿舟雪頓了頓,“師尊,我沒結成元嬰。”
雲舒塵一愣,片刻後嗯了一聲。
“罷了,那你只能再沖一次關。其實修士渡劫失敗的先例還挺多的。”
她在握住卿舟雪的手腕時,分出一縷微弱的靈力探入,本是想看看她的金丹如何了,卻不想什麼也沒看見。
“金丹,”卿舟雪輕聲說,“也碎掉了,沒有了。”
……什麼?
為何會如此?
那一日哪裡出了岔子?
雲舒塵蹙眉,一時思慮萬千,興許是大病初醒禁不得如此多想,她想著想著胸口愈發沉悶,偏著身子,咳了口什麼出來,聞著一股血腥味。
“師尊。”徒兒的聲音又開始發顫,“你這是哪裡不適了?”
雲舒塵躺回去,閉上眼睛,“先前胸口就堵得慌,現在咳出來好多了。你無需緊張成這樣。”
她感覺徒兒站起身來,幾聲腳步輕響,遠去了一會兒,沒過多久又回來。床頭上響起瓷碗和木櫃輕輕相碰的聲響。
清苦濃郁的藥香彌散開來。
“柳師叔說,你醒了要喝這個。”她似乎還在收拾地下那灘血,又是窸窸窣窣一陣,這才坐定,“師尊莫要多想了。我才二十三歲,便是從頭再來也沒什麼的。”
雲舒塵大概曉得自己目前身體孱弱,亦禁不得多思,於是將冗雜思緒都暫且擱下。
事已至此,她想也無甚作用。
卿舟雪摸了一下碗沿,已經是不滾不燙的溫熱。她小心翼翼地將雲舒塵扶起來,用勺子餵了幾口,師尊的眉梢蹙得很緊,似乎被苦得說不出話來。
她往她口中及時送了塊冰糖,女人的神色這才松活許多。雲舒塵柔弱無骨地靠在她懷中,還是低聲說,“苦。”
“可是蜜餞吃完了。靈素峰好似沒有製備這等小食……我問了白蘇師姐,她只找得到冰糖。”
雲舒塵半闔上眼,冷哼一聲,“你去問了人,她們豈不是都知為師吃藥怕苦了。”
卿舟雪萬萬未想到,還能在此等層面上不慎墮了師尊的威嚴。她一時愣住,“我下次說,是我需喝藥就好。”
下一口藥送入口中,雲舒塵卻並未咽下,她以手觸著卿舟雪的嘴,然後和著藥含住她的唇。
卿舟雪只覺那口藥被她灌了進來,一時苦得頭皮發麻,雲舒塵不善罷甘休,一直迫著她咽下去才鬆口。
聽得卿兒苦得倒吸冷氣,雲舒塵閉上眼,又親了她一下才罷。如是她終於耗光了留存不多的力氣,轉身繼續靠在她身上,慵懶地闔上眼睛。
“苦麼?”
“……苦。”
“不許吃糖。”
卿舟雪才剛剛拿起一塊,聞言,只好把手裡的冰糖放回罐中。
第97章
傍晚時,柳尋芹回了峰。
她跟著卿舟雪再去探查了一下雲舒塵的情況。亦如雲舒塵所想,失明一事半是因為天譴,半是因為她靈力虧空太厲害,興許還得持續一段時日才能恢復。
比起這點小疾,雲舒塵顯然更為她的徒弟頭疼。雖然保住了她的性命,但金丹碎了,元嬰也沒有,還不知她要怎麼辦。
“的確是聞所未聞。”柳尋芹亦是一臉疑惑,“如若是沖關失敗,她入不了元嬰,也應該跌到金丹境,而不至於什麼都沒有。”
“興許是你那日劈下第九道雷劫,受傷過於嚴重所致。”
雲舒塵循著聲響,抬頭蹙眉,“她劈什麼雷劫?”
那一日,第七道雷劫陣法碎了一半時,雲舒塵幾乎已經無甚意識,自然沒有看清卿舟雪的壯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