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顧若水幾乎已經感覺到了指尖的僵硬,她正在一點點地被封凍。
腳腕在此般力道下下沉,甚至將擂台踩出了一個坑。
關鍵之時,顧若水鬆了力氣,改了劍招,身形一滅,化為一道電光,極快地竄向她身後。
隨著她連續幾劍刺出,幾乎快出了殘影,落雷在身旁一圈圈炸起。那位空靈根當即馭雷,為之助益。
雷鳴聲不絕於耳,讓卿舟雪渾身緊繃起來,眼前只瞧見了銀色的電紋,如蛇如蚯蚓一般,在空中瀰漫。
似乎與什麼碰撞在了一起,發出了極為耀眼的光芒。
一旁觀戰的弟子們雙目刺痛,幾乎要在這一瞬失明,誰也不知發生了什麼,稍微離擂台近一些的,已經感覺到胸悶氣短,似乎受到了一些波及。
現在是什麼情況?林尋真站在後頭,需要隨時察覺動向,但她此刻亦什麼也看不清楚,心猛然提了起來。
阮師妹已經出局,卿舟雪不能再有事了。
不然此戰難以為繼。
可是她現在看不清,不敢貿然幫忙,只好縱觀整個擂台。
她眯著眼睛,瞅准了對面一黑一白兩道身影,顧若水與卿舟雪在打鬥時波瀾壯闊,以致使他們往後退了一些,離邊沿又近了一步。
在電光驟然亮起時,一股涓涓細流自虛空中生出,隱秘地飄向那團光芒後方。
細微的銀紋纏繞在水流之中,一點一點,搭上了黑袍弟子的肌膚,但他方才受了傷,此刻反應略有遲鈍。
然而鬥法之中,容不得這種閃失。
他感覺自己突然被暴漲的水流包裹住。
光是這般,不足為懼。
可林尋真將水流生成於雷暴之中,越來越多的銀色電光遇水則興,噼里啪啦地圍繞在他周身。黑袍弟子見狀不對,想要反抗護身,可是顧若水帶出的雷電修為深厚,他無能為力,渾身癱軟,痛苦地顫抖著。
但這水流本是林尋真的靈力所馭,被雷電纏繞周身,她自己也會遭到反噬。
一旁的白袍弟子反應較快,他大喊一聲顧師姐,而後停了馭雷。可惜光影閃爍之中,顧若水和卿舟雪的身影來來去去,不甚分明。
也無人應答。
他咬咬牙,只好重新將目光投向林尋真。
林尋真額上漫出一層冷汗,在頭頂的雷光突兀砸落時,她竭盡全力喚起最為堅實厚重的土相,護住自身和白蘇的周全。
也正在此時,中央的刺眼光芒已經暗淡,顧若水的劍是橫著的,卿舟雪仍在與她相抗。只不過清霜劍踩在她腳下,讓整個身軀騰空,卿舟雪的手上——似有似無,一把虛劍,竟然壓住了最為鋒利的實劍。
且不讓分毫。
“你之前是在藏拙?”顧若水略感吃力,自唇縫中溢出這麼一句。
卿舟雪直直地盯著劍刃相撞之處,一時不知如何作答。
她不敢如阮明珠一般與其拼命,並非因為嬌生慣養禁不得疼痛。
而是……她不能受太重的傷,至少不能遠超出白師姐的癒合力。不然自己的特殊體質便解釋不清,會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。
故而卿舟雪若不能確認安全,每一劍都藏有謹慎,不敢全力砍下,為自己撤開留有一定的餘地。
現如今兩人都被圈在雷暴之中,環境反而單一,加上她曾與顧若水戰過兩場,留存過一些模糊的只光片影的回憶,心中有數。
出劍的攻勢才頓時凌厲了一些。
身後傳來一聲土裂山崩之聲,卿舟雪下意識地彈開顧若水,扭頭看去——
林尋真的靈力也快損耗至盡,從大大小小的水蓮花瓣,水盾,鋪開遍地的水幕,在暗處一次又一次地擋住攻勢,再到升起土堡罩住白蘇,她現在感覺自己的身體輕得像一張薄紙,隨便一戳,便能漏出一個洞來。
她是太初境這一方唯一的法修,比起對面,承載了難以想像的壓力。
白蘇只能醫治傷痕,無法填補她丹田內的空虛。在施放完最後一道術法後,林尋真站在原地,手卻垂了下來。
水流在空氣中驟然飄散,黑袍弟子從水中掉下來,重重摔在地面,只剩一口氣,還在哆嗦著。
現如今,卿舟雪這邊可謂之劣勢。
林尋真幾乎無力再參戰,白師姐是醫修,比起術法來說更擅長治癒,在打鬥上幫不了什麼忙。
而反觀流雲仙宗,那位空靈根卻並未透支。加上一個顧若水,單憑卿舟雪一人,怕是有些困難。
顧若水是劍修,術業有專攻,她的師弟宛若一片鏡面,似乎打算拼盡全力,成此一擊,他將法術一擴再擴,竟然已經引動天象變異。
此刻已是決戰之時。
卿舟雪立在原處,她身上的衣裳沾著點點血跡,微風一吹,如銀龍攢動,在雲層之中流暢地穿行。
人雖未動,但清霜劍卻重新握回手中,那把寒氣繚繞的虛劍用來損耗過大,她暫且先將其驅散。
地上的堅冰還未化卻,也沒有留下一絲裂紋。
而卿舟雪頭頂的烏雲卻再度聚攏了,整個會場上空都灰暗下來。
卿舟雪仰首看向天空,目光微沉。
*
伽羅殿內。
唐無月終於看準機會,一手扼住了那條水龍的命脈,用團團魔氣將其纏住。她尖銳的指甲每深進一寸,水靈根的光芒便要愈發暗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