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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會躲麼。
季臨江正不屑時,意外卻發生。
待她面前的黑線火星驟燃時,一直半身浮空的卿舟雪忽然對空一斬,大片的冰霜附著於地面,當然瞬時便被融化至盡。就在這瞬息之間,她手中的劍亦然現出殘影,像是有許許多多的劍在替她揮舞一般,一層又一層的冰霜不斷再次覆上。
這是她閉關四年的奇思妙想之一。
流雲浮雪與千山萬徑的結合。前者是為起手,後者是極為凌厲的多道劍意,一個是她自己瞎琢磨的,另一個來自於前輩留下的劍譜殘篇——可在瞬息之間,將地面鋪上一層厚冰,彌補了之前耗時良久的弊端。
一層冰化不了火,但密密麻麻無數層,前仆後繼地蓋上去,那點兒火星還未徹底燃起,便被撲滅。
季臨江微微一愣,她面前忽然現過一道白影,寒光緊隨其後。
萬千雪花紛紛湧起,晃得人眼前一片白色。
卿舟雪當年創下的第二道劍招不僅具有防守之效,也可干擾對方視線。
季臨江手中之蔥盈滿靈力,向上一架,剛好抵住了清霜劍。
這一反彈,終究將卿舟雪震飛,她浮在半空,而後輕巧落地。
“不錯。”
季臨江沖她一揚眉。
“你的架勢里竟然有神山庶的影子,手裡拿的也是他用過的清霜劍。你和劍仙——有何淵源不成?”
卿舟雪莫名了一瞬,“我不認識什麼劍仙。除卻太初境教授的歸一劍法,再就是學了一本殘篇,現下還未看完,光是第一招便足夠我悟許久。”
“當年劍仙未曾收過弟子,我還可惜他那一身絕學皆已失傳,未曾想過在你身上活了過來。”
季臨江的目光忽然柔和下來,她手一揮,那把蔥被焚燒至盡。
為表尊重,她終於正色以待,抽出了本命佩劍。那把長劍通體漆黑,似有火星環繞。
“這是最後一劍。”
*
雲舒塵站在外頭,負手而立,面色愈發不悅。
不知過了多久,裡頭火光爆燃,像是一朵盛大的煙花炸開。
她心中一緊,瞬挪至其中,緊緊地盯著火焰最明亮之處。
一片塵灰散盡之後。
裡頭終於現出兩個身影來,雲舒塵的心跳怦然,直到看見那風采如昔的白衣姑娘,這才略鬆了一口氣。
卿舟雪身處下風,猛咳出一口鮮血。她的身子晃了晃,但是沒有倒下,置身於一片烈焰之中,但所有火焰都未沾染分毫。
三劍已過。
季臨江已經起了惜才之心,覺得光靠修為壓製取勝,到底索然無趣,只恨這丫頭劍法精湛,卻年輕得很,不能與她痛快打一場。
她索性壓低了三個境界,手上不停,繼續向卿舟雪刺去。
黑劍與銀劍相碰,火星與碎雪互襯。
一人攻勢凌厲自如,另一人的劍意平和中正。
打到後來,竟不像是在比試,默契得更似共舞。
鏗鏘一聲,季臨江長劍入鞘,她居高臨下地看著卿舟雪,蹙眉問道:“方才最後一劍,你是如何接下的?”
卿舟雪思索良久,一時無聲。
當微風再次吹起她的發梢時,她沒有談技巧,也沒有再言修為。
“我問心無愧。”
刺徐家後人那一劍,她從未後悔,也從未後悔相信雲舒塵。
問仙大會,亦是問心。修劍的路途漫長,她的每一劍都出得有理,自是不會忸怩猶豫。
季臨江笑了笑:“好,三劍已過。此次問仙大會,無人能攔你入場。”
是不是心術不正之輩,於劍修而言,能從一招一式中看出,更能從劍意之中看出。
“多謝前……”輩字還未說出,卿舟雪的唇角又溢出一口血,雲舒塵將其扶住,瞥了季臨江一眼。她的眼神倒會說話,但似乎是念及這人還得主持問仙大會,而卿舟雪還得參加問仙大會,因此才未多言什麼。
季臨江擺了擺手,而後便轉身一躍而起,靠在樹上。
*
兩人回到來時的溪邊,卿舟雪的腳步尚有點虛,唇邊又滲出了血。
“歇一會兒。”
雲舒塵將其扶著坐下,順手抹去了她嘴角掛著的紅痕。卿舟雪肩上的傷口癒合很快,但先前流出的血,還是無可避免地染透了那處。
她的手拿開時,也沾了點點淺紅。
“疼麼。”
雲舒塵將她的衣裳一層層撥去,直至最後一層時溫柔了些許,小心翼翼地將那塊撕開,好在時候不久,還未粘膩在一起。
卿舟雪輕微地喘了口氣,索性放鬆地靠在師尊身上,“有點疼。”
雲舒塵拿丹藥的手微微一頓,忽然又收了回去,語氣驟然冷下來:“疼著也好,長記性。”
卿舟雪仍是道:“……我有把握的。”
她的直覺向來很穩。
雲舒塵不再理她,藥瓶就這樣握在手心裡,那一點溫涼攥得死緊。直到衣袖被人牽了牽,這一聲似乎是示弱:“師尊。”
她垂眸看過去,卿舟雪靠得倒是舒適,喚了一聲,便安靜地閉上了眼。
又不動彈。
卿舟雪倒是雲淡風輕。
雲舒塵盯著她的側臉,兩指捏起面頰,很快留下一道紅印。卿舟雪的眉梢緊蹙了一下,又很快鬆開,抬起眼睛看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