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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藥斷斷續續送了四年,那劍一日不落地練了四年,她又再長了四歲。
半年前,卿舟雪很順利地通過了外門的筆試,今日,恰恰是她從八歲起就等待的那個十年之約。
這天下了很大的雪,紛紛揚揚,千絲萬縷。
內門大比,長老是必須要到場的。雲舒塵今日難得醒得早了些,她慵懶地坐在床上醒了一會兒夢,然後瞥見窗外有個纖細的人影在晃動。
抬起手,將窗開了一縫。
白衣女子正在舞劍。墨發如瀑,冷清眉眼,似乎是這幾年鶴衣峰的風雪浸透了。
她最後一式盪劍,衣袂翻飛,氣韻天成,劍尖挑起紛飛的大雪。
天氣著實有些冷。
雲舒塵呵了口白氣。
她沒看多久,便輕輕合上了窗。
待到雲舒塵梳妝出門時,卿舟雪已經走了,她作為參賽者,自然是需要早些到的。
十年一次的大比,太初境主峰布置得十分隆重,四面八方的散修,修仙世家的子弟,都會來這裡博一個機會。
來參賽的人烏壓壓的一堆。雲舒塵落座於柳尋芹身旁,垂眸看著底下的人,一一掃遍,最終還是在卿舟雪臉上駐足。
卿舟雪負著劍,孤身站在一旁,不聲不響。她身旁有一紅衣女子,容貌昳麗深邃,一直偏頭在與她說著什麼,笑吟吟地,嘴沒停過。
是阮明珠。
卿舟雪自十四歲那年後,便沒有去過外門,和她沒什麼聯繫。好巧不巧,緣分總是這般奇妙,今日來參加大會,又碰上了她。
異族的姑娘已經長大,現在一口漢話說得賊溜,也學會穿起了中原的衣服,似乎異常興奮。
“師姐,你想拜誰為師?早在一月前,我就相中好了!”
卿舟雪問,“誰?”
“雲長老啊。”
“……為何?”
“她長得可真好看。”阮明珠瞧著高座上那道倩影,嘿嘿地笑。好好的一個漂亮姑娘笑得活像個登徒子,左右皆驚。
卿舟雪有些不自在了,頓了頓,便隨著她極輕地點了下頭,“我也想去鶴衣峰。”
“啊,”阮明珠高興地攬著了她的手,“那太好了。你是不是也覺得她不錯?”
“等一下,”卿舟雪蹙著眉頭,“拜師是為學藝,這和長相有何關係?”
阮明珠坦然道,“看著師父賞心悅目的臉,我那修為蹭一下就上去了。”
“……”
“哎呀。其實我們都不清楚各峰長老的為人,這不是也都憑著眼緣嗎。”
卿舟雪默默地想,她還是挺知道的。這幾年與各峰長老混得熟悉,像是半截身子都踏入了內門的人。
“真想日日都見著她。我的家鄉啊,風沙粗糙,很難養出這種柔得如柳一樣的美人。”
卿舟雪又默默地想,她已經看了快十年了——剖去六年閉關,也有四年。
“啊!”
卿舟雪胳膊一疼,但這猙獰的聲音不是她發出來的,而是旁邊那個激動到擰人的阮小師妹,“她她她,她看我了!還衝我笑了!”
卿舟雪不禁抬眼看過去,雲舒塵大概是在看她,勾著唇角,視線微微一碰,她又挪開目光,與掌門有說有笑。
識海內傳來悠悠蕩蕩一句。
“要開始了,加油。”
前幾場比試,根本毫無難度。這一輪篩選還是些良莠不齊的苗子,卿舟雪打得很輕鬆。
越往後,便如逆水行舟,慢慢變得困難起來。她面對的對手也都是與她一樣,勝了多場的角色。
一滴汗,自額角滑落,滴在地上,砸出深色的水跡。
面前的男子掄著兩個酒罈大小的拳頭,一拳砸開了地磚,煙塵四起。
還差一點點。
卿舟雪差點就被一拳砸斷脊樑,她壓抑著略有些急促的心跳,尋找著出路。
比賽都是按修為分的組。卿舟雪修煉得算快,她已經到了築基後期,在這方面略占優勢。
可是對面與她相差也不多,修為的優勢無法甩得很大。
而體格與力量的差距就差得有些遠了。
不能強攻。
她眼睛一眨都不敢眨,死死盯著那人。男子嘴角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,似乎看著她有些勢在必得的勝利優越感。
在短暫的停歇之中,他忽而暴起,一拳虎虎生風,想要把她逼出圈外。
卿舟雪也正是瞅准了這個時期,她凝空為冰,腳踏著那塊碎冰,再一腳蹬上男子上揚的拳頭,借力往上跳了起來。
衣袂翻飛,在空中極快地翻身,如一隻收翼的白鳥,她俯衝下來時,手中寒芒一現,長劍離男子背部只有一寸的距離。
周圍人爆發出一陣驚呼,局面一下子扭轉。
可是那人也顯然不是吃素的主。反應縱然是慢了一步,吃了她一劍,渾身的靈力暴漲,卿舟雪沒來得及躲閃,生生吐了一口血。
第13章
卿舟雪忍著喉頭的腥味,擦去嘴角的血跡。
雖然受了創,但她知道,也正是這一擊,這局的勝利在望。
方才靈力暴漲,是因為他丹田之力因為下意識的護身而炸裂。這會兒丹田虧空,應該已經無再戰之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