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黃鼠狼妖的鼻翼聳動,被血腥的味道一刺激,本就通紅的獸眼似乎愈發嗜血暴躁。
清霜劍劃得太淺,並未能一擊斃命,反倒激怒了它。
林尋真為水靈根與土靈根,不過“水”是五行之中最為靈活圓潤的一相。她仍選擇以水為主,至柔至剛,可控萬物。
卿舟雪啐了口血,杵著劍站起來。下一爪拍下來時,林尋真所控的水流如瀑布般衝下,完全擾亂了它的視線。於一片水淋淋之間,白鶴一般的身影衝破水流,踏著劍飛起——
清霜劍凝聚起她全身的靈力,霜白甚至染透了幾寸活水。
她用力插入妖物脆弱的後頸,剎那間,噴涌的妖血也凝成冰霜。變成一團一團的紅褐色冰塊滾落下來。
本以為戰鬥要結束於此。
但卿舟雪只覺腳下踩著的那妖物身軀又膨脹了幾分,一扭頭,又將她甩飛了出去。
它嘶吼幾聲,扭頭在地上打滾,企圖把那劍拔\出來,且毫無軟化的趨勢——完全狂化的妖孽,非得刺破丹田才能倒下。
卿舟雪現在手上失了劍,又被砸出內傷,情況不算太好。
林尋真今日曆經兩次打鬥,凝了三次洪水,此刻靈力虧空,連顆小水珠都使不出來。
想要跑,是天方夜譚。
正一籌莫展間,藥廬之門被猛然沖開,臉色蒼白的阮明珠不知何時醒來,她嗅到了妖氣,一見這架勢,想也沒想,提著刀就往結界衝去,緊隨其後的白蘇一愣,拉住她,“你內息紊亂,萬不能再用靈力!”
阮明珠險些被這隻畜生逼下懸崖,還需林尋真搭救,心中正是記仇,一把推開白蘇,咬牙切齒,“姑奶奶今天就算一刀一刀硬砍也得把這畜生給剁了!”
白蘇抿了抿唇,朝結界內觀望一二,卿舟雪和林尋真情況危急,又加上不管不顧的阮明珠,愈發不可控。
她隨著師尊修習醫道,不曾學武。每一分靈力不曾用來傷人,皆是救死扶傷。
從未直面如此凶暴的妖物戰鬥過。
此刻心中打鼓,腿腳微軟,但總不能看著師妹死在眼前,白蘇眼一閉,心一橫,亦跟了上去,沖入結界。
阮明珠一入結界便忘了自己的內息紊亂,她忍著吐血的欲望,指尖火苗微燃,燎起了黃色的皮毛。
她吸引了黃鼠狼妖的注意力,它暫時停止了打滾,燙得獠牙一咧,尾巴一甩,攢著力氣向阮明珠撲來,仿佛要生生啖其血肉才能止恨。
卿舟雪趁機踩著舞動的尾巴向上借力一躍,盡力握住了清霜劍,拔\出來時,帶出一大團冰碎血肉。
那粗壯的脖子被劍砍了一半,正落在阮明珠的刀下,她以大力揮手一斬,那顆獸頭便骨碌碌滾落下來。
可是丹田未碎,縱然是無頭之身,一爪強有力地抓下來,阮明珠躲避未及,肩膀上撕下一片模糊的血肉。
她疼得近乎昏厥,忽而一股柔和的淺綠色光芒如春風般籠罩了她的肩膀,向後一看,白蘇閉著眼睛,低聲吟誦著什麼。
血肉很快縫合,一片崎嶇不平之處,全然化為了平靜柔軟的水面。
卿舟雪目前頗為危險,她攥著妖獸的後頸皮,幾乎是掛在了豎直高立的腰身上。那無頭的軀體看不見東西,只能橫衝直撞,她的前胸與腹部不斷拍打在龐大的身軀上,本就受了內傷的卿舟雪,被撞得五臟六腑都在劇痛,鮮血從嘴縫裡溢了出來。
可是她沒有鬆手,緊閉著眼咬著牙,一聲不吭地堅持著。
白蘇見狀不妙,不禁勻了一點兒靈力企圖癒合她,不過內傷過於複雜,一時難以治癒。
手裡死死拽著的身軀再次甩腰時,卿舟雪倏然睜開雙眼,柔韌地借力轉過那龐大的身軀,手一松,找准位置,向著它的丹田刺去。
這與平日規矩的訓練並不一樣,充滿了意料之外,頻繁干擾,她這一劍刺了一半,劍插在妖物丹田幾寸前,再往內一點兒便可以搗碎丹田。
可是在劇烈的上下起伏之中,她的劍插在裡面,一時不甚脫了手,底下的白蘇不禁倒吸一口涼氣。
卿舟雪單手攥著皮毛,另一隻手在橫衝直撞中夠著那劍,卻總是差了一絲距離。
五根指頭都酸疼得快要斷掉,在下一次猛甩之後,她的手鬆了松,完全脫力,終於是掉了下去。
脊背狠狠墜在地上,她再吐出一口血。眼前一張巨爪就如穹隆一般摁下來,暗無天日。
“扔刀!”林尋真左右環顧,不知何時來這麼大的氣力,一把奪過阮明珠手中的長刀,阮明珠還未反應過來,她的刀已然被丟了出去,精準地砸中那柄插在丹田上,雪亮的長劍。
刀身為錘,劍柄為釘,就正是差這最後一口氣。
清霜劍再插入一分。
丹田完全破碎。
碩大的妖軀凝滯一瞬,終於失了動靜,黑色的煞氣全然散去,最終一道霧蒙蒙的光一遮,只剩下純白透明的黃鼠狼魂體。
眾人詫異間,那一團毛絨絨的身影如霧一樣消散,最終變成了一塊金錠,掉在地上。
此刻結界也已經應聲而碎。
一陣風吹過,仿佛無事發生。
“終於走了?”林尋真愣在原地。
世間緣法,本就翕忽難料,徒留很多遺憾。
卿舟雪喘息甫定,躺在地上,扭頭看著那枚金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