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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庭院。
梵音坐在一個角落,低著頭,不知在想些什麼,似乎是在沉思,而後抬眼向她二人瞥了一眼。
用過晚飯後,雲舒塵特地將她安置到離她們二人較遠的房內,免得讓卿舟雪睡不安生。
這幾天出了一趟遠門,趁著雲舒塵去沐浴,卿舟雪正守在桌前,清點東西。
她將一顆顆魔族的內丹擺上桌面,憋著氣數了數,竟有二十多個,收穫頗豐。
聽聞妖丹甚為珍貴,但是關於魔族的卻是聞所未聞。
興許有些作用,譬如煉化?
她去書房中尋覓了一番,瞧瞧有沒有什麼記載。在雲舒塵閉關的六年裡,卿舟雪養成了一個還不錯的習慣,她若有何疑問,首先便會來此處找一找,若是沒有,再想辦法問人。
這些年來,後一步幾乎沒有動用到,無論想尋些什麼生僻的知識,總能在此處收穫頗豐。
但奇怪的是,今日她落了空。
而且是徹頭徹尾的落空。
師尊的藏書向來齊全,這與她個人的習慣密切相關。連話本子都要集全套的,倘若缺損無法補全,她寧願不買不看。
話本子放在一面牆後,其餘的地方則密密麻麻擺著正經書籍。仙道的功法典籍,記載人間、妖界、各大門派更替的史書,詩文,五花八門。還有各種各樣的雜書——譬如菜譜,風物誌傳,名人逸聞……其中竟還收錄了柳師叔近幾年寫的醫書。
卿舟雪從頭找到尾,連妖界教授貓貓狗狗化形的功法都能尋到,卻唯獨不見來自魔族的專門著作。
這事讓她頗為疑惑,莫非是魔族無人寫書?這顯然比較荒謬。
不知為何,那日的魔族女子面具哐然掉落,瞧向師尊的眼神愕然帶著幾分驚喜,她的神色——就這樣撞進了卿舟雪的腦海。
彼時她以為是對方認錯了。
但當師尊告訴她什麼魔族的義妹的女兒時,她才能肯定,雲舒塵是認識魔族之人的。
而且關係並不差。
那為何,師尊刻意不收錄魔族的功法?
正拿著一本書思索時,門被輕輕敲了敲,“這麼晚了,有什麼書明日看不成。”
雲舒塵披著一身單衣,走進書房。
她看見徒兒手上拿著一本《狐崽成精日記》,不禁莞爾:“怎麼,當人當膩了?”
卿舟雪清咳一聲,將其塞入原處。“我帶回來了很多魔族內丹,一時不知如何使用,便想著來此看看。”
“搗碎了可以入藥,於你可能用處不大,不如趁著還熱乎,賣給靈素峰。”
雲舒塵輕描淡寫,語氣似乎對魔族相當了解。
她看著卿舟雪,略略一偏頭,頸脖間的青絲生動地垂下,眉目柔和,“卿卿,還不過來睡?”
卿舟雪片刻後才反應過來她是疊著音叫了自己的名字,一時還有些不習慣,“這是……”
“前幾日你不是說了,小時候,你家裡長輩是叫你卿兒。”
雲舒塵笑了笑,緩步朝她走來:“我想叫個不一樣的,想了幾日,覺得此名甚合我意。怎麼,你不喜歡?”
她愈靠愈近,正當卿舟雪心跳如擂,習慣性閉上眼時——
雲舒塵卻沒有親她,她的身體向前傾去,幾乎柔弱無骨,與她貼合在一起。
她下巴擱在她肩上,手在她身後摸索一番,抽出一本書來,而後翻開有摺痕的一頁,《世說新語?惑溺》——這是人間南朝某位人士所著。
雲舒塵將書攤開,借著昏黃的燈火,“你瞧這句話便說得很好。”
卿舟雪睜開眼,瞅著上頭的墨字,還未看清,便被師尊柔和的聲音一字一句念出,甚是好聽。
“親卿愛卿,是以卿卿;我不卿卿,誰當卿卿?”
文末這一句話翻譯過來的意思是:
我親近你,喜愛你,因此叫你卿卿;我不叫你卿卿,那麼誰可以?
第119章
“請讓一下。”
一道冷冰冰的女聲響起。
“這位仙子,你已經將此處淨了三遍了。”另一道女聲亦毫不客氣地回敬。
是日,陽光正好,微風不燥。
雲舒塵正坐在前庭她最愛待的位子上,支著半邊側臉,無奈地看著那兩個小輩。
卿舟雪每每瞧見梵音,總覺得她渾身都在散發黑氣。經過之處,便處處留下痕跡,污染了師尊整一個清新的庭院。
她愛乾淨,不能容忍。只要閒暇下來,便不遠不近地跟著梵音,在後頭不斷丟一些清潔的小咒術,爭取將魔氣驅散。
梵音自然也厭惡仙道氣息,偏生這女子非要跟著她,還在不停地施法,擾得她動盪不安。
況且她總覺得這清潔咒是在羞辱自己,明里暗裡罵著人髒。
眼看著兩人對上,氣氛又有點緊張。好歹雲舒塵已經鎖了梵音的修為,不然興許會打起來。
雲舒塵看向卿舟雪,垂眸想了想,徒兒向來比較淡然,這是頭一次,對於旁人的靠近如坐針氈。
昨日她便明言不喜歡她。
其實梵音與她素不相識,按理來說不該相處成這樣。
果然,還是因為冥冥之中,仙魔兩道,天生相剋,宛若水火勢不相容,尤其是在她相當敏銳的情況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