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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可能。
那簡直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歲月。
雲舒塵乾脆利落一句話,越長歌嘖了一聲,兩人就此談崩。
有人說歲數大了又沒事幹,反倒容易幼稚起來。
為了輸贏較勁許久,仿佛又回到了容不下屁大點事的年輕氣性。雲舒塵連夜正思索著法子,她想著越長歌日後倘若要風平浪靜地過日子,做人便不至於如此決絕。
可是越長歌不是一般的人物。
之後事態鬧大了,林掌門也莫名知曉了此事。
越長老逗弄了失憶的雲長老,哪知道高一尺,魔高一丈,雲長老很快便設下一局害得越長老差點上吐下瀉。又誰知越長老破罐子破摔,當夜便扯了個橫幅飄在黃鐘峰上……
林掌門這些年也算見過不少風浪,這一次,面對著兩位師叔的鬥爭,饒是她也陷入沉默。
山上的罡風吹得那紅布獵獵作響,飄揚起來,整個太初境都能清晰地瞧見。
其上用瀟灑的大字寫著——
恭迎雲長老重歸太初境。
第221章
“塵兒?”
沒動靜。
“師尊?”
依舊沒動靜。
萬山重紫層雲,晚霞穠麗多嬈。可惜如此好景色,待在上頭的二人皆無心觀賞。
一夢崖之頂。
紫衣少女負手獨立於此,望著黃鐘峰那道飄起來的紅綢,一動不動,宛若一尊雕像。
她身前是晚霞的光,身後的無盡的影。落得一身孑然,滿身孤傲。
自從瞧見了那紅綢飄揚在太初境上空後,自從足不出戶一整日後,自從知道了她晚上說夢話早就……暴露得一乾二淨,卿舟雪耐著性子和她打了許久的配合——
雲舒塵便一直站在此處,沒怎麼動彈過。
白衣女仙站在她身後,微微翹起了唇,然而面上的笑容尚未凝固時,雲舒塵側眸,眸光幽幽地瞥了她一眼。
那淺笑便收了下去。
神色平整,面無表情,自帶一股冷感。
卿舟雪不動聲色地挪開目光,望著遠方的群山,她的眉梢甚至因為忍笑而微微蹙起,瞧著似在苦思冥想。
雲舒塵轉回眼神,垂眸道:“想笑就笑。憋什麼。”
那人倒還真聽話,一聲輕笑便自唇縫中漏了出來。
雲舒塵屬實被氣到了,她還從沒見過平日這亳不風趣的木頭,笑得這麼愉悅過。就像是情根已經……
哦,的確是齊全了。
不缺情根,但可能有點缺心眼。
卿舟雪笑過後,寬慰她道:“知你想起來此事,許多老弟子都甚是欣喜。那紅綢之下,許多人都在向鶴衣峰道賀。怎會取笑?”
雲舒塵不想說話。
“當年你在戰中身隕,”卿舟雪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,她頓了頓,“他們……我,都以為此即永別。如今鶴衣峰真正的峰主一朝歸來,眾望所歸,大家都很高興。”
雲舒塵的食指動了動,她抬起剛碰上去,然而另一雙卻緊緊握住了她。
“這些年,我未嘗不惶恐。”卿舟雪認真道:“怕尋不到你,又怕你認不得我。倘若再弄丟一次,我真不知去何處尋了。”
雲舒塵對上她的眼神。雙眸依舊是漆黑清透的,有什麼情緒……譬如一點擔憂,九分慶幸在裡頭映得很清楚。
卿兒不是個喜歡傷春悲秋,思慮往事的人。
為何一下語氣就低了許多?
雲舒塵似乎讀懂了什麼,她靜靜看了她半晌,挪回目光。
曾經的事非要談起,就如那把已經廢棄的劍一般,鏽跡血跡斑斑。她愛她,也曾怨過她,心疼過她,也有一些恨她。不過待到往事隨風散去,跨過暮雪千山,如今再看,倒是並沒有懷著往日的複雜……與她在一處,仍是很高興。這樣簡簡單單的高興。
眼下平安喜樂就好。雲舒塵不欲讓她再想起前塵那些惶恐,她思索片刻,開口將語調放得輕柔了一些。
“怕我會走?”
果不其然,卿舟雪點了點頭。
“怕也沒用,自是要走的。我現在留在此處實在煩惱。”
“只不過——”
她側過身子,眉眼微彎,輕嘲道:“怎能只有我一個人下山過苦日子,自然是要帶上你的。”
卿舟雪看似想要說什麼,雲舒塵朝她那邊慢慢走了一步,鞋履叩得崖石一聲輕響。
她抬手撫住她的肩膀,仰起頭,試圖以氣勢彌補一下身高的差距。
倘若能走,卿舟雪早就遞了暫時的辭呈,再與她雲遊四海也是一件美事。
可惜。
“新一屆問仙大會要舉辦了。”
卿舟雪無奈地笑了一下:“我還有兩個徒弟,總不能讓她們在鶴衣峰上自生自滅。”
“……”
雲舒塵被噎了一口,她連忙拿出手掐指一算,下一屆問仙大會還有五十年,倘若她隨著卿舟雪留在峰上,豈不是還得忍過這五十年的尷尬。
可能忍到那時候,都已經不尷尬了。
習慣了。
雲舒塵撫著額頭,頓時頭疼起來。
對於此事,她除了想到把那兩個小倒霉蛋逐出師門以外,還沒有想到更為溫和妥帖的辦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