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0頁
但是能感覺到此處天地靈氣在不尋常地涌動。
“準備好了麼。”
卿舟雪往後小退半步,一些不太妙的回憶湧上心頭,背脊涼意頓生。
雲舒塵握住她的小臂,將她引過來,面對面站著,讓徒弟背朝懸崖。她抬眸輕笑,“怕了?”
“怕就抱著師尊。”
卿舟雪與她身量相仿,向前一依,埋首圈住她,抱得有些緊,後來又意識到什麼,稍微放鬆了手臂。
她閉上了眼睛。
雲舒塵帶著人向前一傾,相擁著跳下崖去,兩人的衣袂被長風吹得翻動不息,不分你我。
熟悉的失重感讓卿舟雪下意識地擁緊了天地間的最後一份依託,緊得似乎要將她嵌入骨血。
在極速的墜落之中,她能敏銳地感覺到天地靈氣在此刻愈發翻湧。
她們墜入一方陣法之中,被吐出來時,距離地面不過幾丈高。卿舟雪下意識地扭過身去,以自己墊在了雲舒塵身下,兩人滾落在柔軟的草地。
結結實實地滾了一圈,雲舒塵把卿舟雪壓在了身下。
卿舟雪一頭烏髮被吹散,全然鋪開在碧綠的草地上,清麗動人。她還緊緊摟著雲舒塵的腰,睜開眼時才鬆開她。
兩人的鼻息幾乎近到可以相聞。
“原是個無甚膽量的。”雲舒塵低聲笑她,“心跳都嚇快了很多。”
“我……”卿舟雪卻有些欲言又止。
“嗯?”
“也並非全是嚇的。”她輕聲說。
“……是麼?”雲舒塵驟然想到一種可能,頓了頓,不知為何有些臉熱,便稍微起了身。
“嗯。”她頭也點得認真。
兩人相互攙扶著起身,往四周一望。此乃一片洞天福地,不知為何與外界光陰全然不一樣,此時已經是黑夜,天幕上的銀河流轉,璀璨如織女的彩衣,整片天空都被這銀河點亮。
卿舟雪抬眼看著一片星輝璀璨之處,她們方才是往下墜落,但是此刻卻已經躺在了一片山頂的平地,不可謂不神奇。
夜風涼涼,雲舒塵輕咳一聲,卿舟雪則靠住了她,“夜間不好尋物,師尊,天亮再找如何。”
“好。”
她們於山頂肩並肩坐了下來,自玉鐲之中取了件厚實的衣物,共披在兩人身上。
卿舟雪肩膀上一重,倚靠著個腦袋。雲舒塵抬眼望著這璀璨星河,“秘境之中,數這兒極美。”
“是很美。就是冷了一些。師尊,你現下冷不冷?”
“這就是捎上你的妙用了。橫豎都不會冷著熱著的。”
雲舒塵靜靜地賞了會兒景色,忽而抬起手,自虛空中劃出幾個手勢。靈光點點,如螢火一般四處散開,似乎都快要浮現在眼前。
卿舟雪不禁屏住了呼吸,將氣息喘得很輕。免得驚擾這近在咫尺的萬千盞小燈火,雲舒塵將其擺弄了半天,最終在夜風中流轉成了銀河的模樣。
“手可摘星辰。”雲舒塵放下手,又靠在她肩頭,輕笑一聲,“不是麼?”
卿舟雪未去看星辰,她看向雲舒塵的眼睛,裡面被光點映得十分瀲灩。
不知為何,她卻覺得,真正的星河不在天上,而盛在她的眼中。
*
翌日一早。
她們向山下走去,欲探入密林深處,去尋一味玉穗花。這種小花為五瓣,花如其名,玉雪可愛,星星點點地開在地上,並不算難得之物。它在受到靈力影響時會自我保護,如小烏龜一樣縮回地里,只能素手採摘。
也許正因為這種貪生怕死的特性……成為了修士跨雷劫之時所服救命丹藥之時,最為普遍的一味藥引。
雲舒塵看著卿舟雪手中提著一個小籃,彎腰一根一根地摘著雲朵般可愛的小花。她穿著白裙彎腰的樣子,像是山野中走出來的精怪,渾身清幽幽的。
正當歲月靜好時,卿舟雪卻敏銳地嗅到了一絲妖氣。有聚攏之勢力,她直起身來,警惕著周圍。
沒過多久,卻又一下子消散得無影無蹤,仿佛只是幻覺。
雲舒塵悄然收了法力,潤物細無聲到未曾被徒兒察覺。
這般靜謐的時光,她不是很想被叨擾。雲舒塵面色不改,溫聲道,“無事,你繼續摘。”
卿舟雪雖是有些疑惑,不過還是乖巧地低下頭去,摘滿了一小筐。
她走出那片密林時,沿路見到了許多妖屍,橫七豎八,似乎是因著丹田破碎而死,腹部炸出了一個空腔。略帶有刺鼻的血腥味彌散在周圍。
卿舟雪不禁蹙了眉。
雲舒塵垂眸看著這景象,倒退了一小步,眉梢輕蹙,“瞧著甚是難看。”
“此物死狀詭異,師尊離遠一些。”
不知不覺間,卿舟雪又拉上了雲舒塵的手,將她牽了起來,雲舒塵微微勾著唇角,感受著掌心內的溫軟,並未再說什麼。
這樣就很好了。
興許是為人師表的最後一絲矜持,雲舒塵雖是接受了這份不可遏制的情,卻還未坦然接受由情自然而生的欲。對著徒兒不染纖塵的臉,她隱隱約約地制約著自己不能對她想得更多。
“師尊突破元嬰境時,約莫是何等年紀?”卿舟雪看著周遭的一切風物,密林長溪,奇石怪木,包括石縫裡斜開的一支金燦燦的連翹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