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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隻虎兄一路攆著她,像是貓攆老鼠一般,逼得人只敢向前不好回頭。
她無暇思考,跑過原野。虎兄攆著她,毫不放鬆。
她一路跑到小鎮,虎兄窮追不捨,讓一旁買菜的大娘大爺尖叫著揮舞著白菜四處奔逃。
她累得氣喘吁吁,不知不覺間,周遭的景色熟悉起來。一時也沒注意,瞧見一座山便上了山。
年紀輕輕的小少女,險些要累死在半山腰上,可是那隻老虎非她不可,一旦停腳就要立馬撲上來,她不得已一路奔忙,直至於最後撞進了鶴衣峰的院門。
被迫蟄伏在心底的卿舟雪暗道不妙,這怕是……又中了計了。
果不其然,她累得一下子栽倒在地上,險些虛脫,氣息奄奄。
而自腹部起,一層葳蕤的冰霜頓時綻放,朝著鶴衣峰的整個庭院蔓延。
雲舒塵如有所感,欣然起身。
她輕輕敲了個響指,那隻蹲在她後面的大虎噗地一下變成了三花小貓,竄上了枝丫。
卿舟雪自朦朧的視線之中,瞥見了一隻素淨的手向她伸出。
那手的主人隱約含笑:
“正巧。本座想收個冰靈根的徒兒。”
第201章
兜兜轉轉。
她終於還是成為了她的徒弟,回到了既定的命運軌線上,此前的多般掙扎,如雲煙一般徒勞消散。
第一世的穿越。
卿舟雪掙扎了許久,她就像在岸上擱淺的魚,魚尾在不斷地撲騰著,欲要掀起一點點浪花,結果卻全部澆到了自己的頭上。
無論卿舟雪怎樣選擇,冥冥之中仿佛有一隻看不清的手,一直推著大江浪潮前行。
不為人移。
她用盡了渾身解數,沒能挽回任何事情。
卿舟雪再次醒來時,手中還握著星燧。
她躺在一夢崖底的花海之中,那漫長歲月的凌遲,卻在她的骨血中刻下滄桑的痕跡。
現在……
是何年月了?
她抽空回了一趟鶴衣峰,發覺自己臨走前燃下的一縷九和香,竟還未熄滅。
一切的一切,恍若一場黃粱未熟的幻夢。
卿舟雪愣了半晌,她坐在鶴衣峰之前的銅鏡前。
星燧的燈火照耀著她的側臉,將另一半盡數浸沒於陰影之中。
她一寸寸垂下眼睫毛,盯著那道光。
不願放棄。
女子的手指摩挲一二,翻掌攏上那撮燈火,室內陷入一片死寂的昏暗。
當她再次鬆開時。
原處已經不見人影,像是風吹拂了一縷塵埃。
星燧降落的時間點並不一致。
這次她的運氣不怎麼好,剛一睜開眼,滿地皆是冰屑血跡,殘破的蓮花。
她瞧著另一個“自己”將劍捅穿了雲舒塵的腹部,為時已晚。
卿舟雪迫不得已,碰上這種情況,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來。
第三次她終於清醒過來,選擇如太上忘情一般,直奔劍冢,掐滅原先自己的靈魂。
這樣,便不會有人再干擾她了罷。卿舟雪鬆了一口氣,她望著在手中散亂得不成型的劍魂,卻微微笑了起來。
可是這一次,年幼的雲舒塵卻凍死在了流雲仙宗門口的雨夜裡。
她沒有等到師尊和師娘。
卿舟雪看見這一幕時,她抿著嘴唇,站在那場瓢潑的大雨里,她的手指倏地攥緊,捏得骨節發白,渾身發寒。
心中才撲騰一點的火星盡數熄滅在淒風冷雨之中。
為什麼?
是因果?
還是命軌?
她再次握緊了星燧,一次次地燃燒著自己的壽命。
不知悔改,不知悔改。
她要將這南牆撞透。
她絕望而又渴盼地祈求著,天道有情,能在萬千因緣糾纏里給雲舒塵留一道生機。
在多次嘗試以後,卿舟雪醒悟過來,她不能草率地殺死“自己”。
因為她在冥冥之中感覺到了自己和雲舒塵糾纏的天命。
正如當年師尊所算之卦象那般——每當“卿舟雪”死去時,年幼的塵兒總是會意外喪生。
可矛盾的是,只要她留著此世的劍魂,就仍不能自由地控制這副身子的主導權。每到關鍵時刻,此世的劍魂總是會壞了她的事。
不知輪轉了多少次,卿舟雪嘗試過去往流雲仙宗,完全避開雲舒塵,只當做從來沒有她這個人——但是卻一一失敗。
卿舟雪想要逃避與師尊的相見,而年幼的劍魂卻總是能陰差陽錯地碰上她,而後愛上她。
但不管她做什麼,總是有一根看不見摸不著的引導命運的紅線,在兩人手指頭的尾端打了個死結。
生生糾纏著,至死方休。
輪迴的次數多了,一次又一次。
有一世她嘗試提前踩碎了阮明珠的鳳凰蛋,師妹沒有獲得鳳凰之火。
她以為阮明珠可以當個尋常弟子,安然度過一生。
結果決戰之刻,突發意外,她還是沒能攔得住師妹,她竟以肉身血戰到了底,不出乎意料地隕落。
當那雙淺褐色的眼眸沾染了斑斑血跡,再次闔上時。
卿舟雪知道這一次又失敗了,她在心底里考量著,不如下一次試試提前湊齊靈根,看這補天的進度是否能拉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