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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蘇敲門半天不開,而後又走了回來,嘆了口氣。
但是另一邊敲門聲,又在夜風中突兀地傳來。
方向是院落的大門。
她們三人詫異地望了一眼,此時夜深,還能是誰?
卿舟雪將門上的兩個獸頭轉了一圈,推開了沉重的大門。
門後現出一雙眼睛,其中隱約有銀色的電光竄過,在黑夜中看起來很亮。
直到卿舟雪將門全開以後,顧若水才負劍走進來。她看了看卿舟雪身後的兩人,又重新將目光落在卿舟雪身上。
“可以和你單獨談一談嗎。”
夜風中,她的語氣很輕。
卿舟雪沒有多言,走出去,將大門一合,“有何事?”
顧若水帶著她走出很遠,臨到一片池塘前,才止住腳步。
“我師妹有點任性,請勿見怪。她說的話不能當真的。”她回過身子,“比試在即,我想著,亦無需多生枝節。”
“今日一事,都當並未發生好了。”
言罷,顧若水看著她,“你以為如何?”
“的確不值得糾纏。”
卿舟雪自然希望如此。
這種事本就莫名其妙,有違她們來參加此會的初衷。
“我會攔住她。不過,”顧若水忽然微妙地頓了一下,而後頷首:“不過我亦想再見識一下你的劍法。我認為此等要求,以作了事的交換,不算過分。”
是不算過分。
卿舟雪心想。
一陣長風起,那身白若霜雪的衣裳動了動,如旗幟一般招展開來,下一瞬,清霜劍已經出鞘。
顧若水眼神中閃過一絲快意。
林尋真在庭院內和白蘇屏息聽了許久,忽然聽到外面劍刃與劍刃的擊撞聲一起,異常刺耳。
她們連忙打開門,循聲過去。
黑夜之中,兩名女子的身影皆看得模模糊糊,快得幾乎已是殘影。
只有幾道留下的銀色電紋,與冰凌折射出的冷光,晃在一起,叫人眼花繚亂。
白蘇剛想制止,林尋真卻看出了一來一往的平衡,不似打架,更像是切磋一下,於是她朝白蘇搖了搖頭。
池塘的水面被波及一番,波瀾橫生,再過不久,劍意幾乎炸開了那點兒可憐巴巴的淺塘,池水悉數被捲入上空,寒氣一凍,全都硬邦邦地掉下來,摔得粉身碎骨。
風聲嗚咽。
下一聲嗡然劍鳴時,突然止息。
只見卿舟雪的劍尖停留在她喉間一寸,而顧若水指著她的心口,亦不相多讓。
二人飄揚的髮絲,最終漸漸垂下。
平局。
顧若水將劍收好,身形亦站直,輕輕呼出一口氣。她面上竟現出一抹釋然的笑意,不過很快就收了起來。
她終於注意到了一旁觀戰的白蘇與林尋真:“這兩位,應當不是劍修。”
“你的同道,都是劍修?”卿舟雪奇道——一個敢問。
“不是。關師妹與餘下二人,皆主修術法。”顧若水坦言,一個敢答。
一般而言,參賽者都會避免暴露自身,以占先風。
很少有人似她們二人這般,三言兩語之間,暢快地將家門抖了個乾淨。
“果然不出我所料,這才是你的實力。”
顧若水的身影消退在黑暗之中。
“再會。”
卿舟雪看著她消失。
她回過身來,林尋真和白蘇一齊湧上來,關切問道:“這是怎的了?你們談著談著,倒還打起來了?”
興許這就是劍修的談話,常人很難理解,但是意外地管用,似乎沒有什麼事情是過幾招所解決不了的。
卿舟雪道:“嗯。顧若水的意思是,與她比過這一場劍,她會攔著關淺淺。”
白蘇愣道:“啊?”
*
顧若水與她的境界應當是相差無幾,她沉下心來比劍時,眼睛之中只有招式的變化,專心致志,可當回房之後,才發現手腕處震得生疼。
拖著一身疲憊,隨口念了幾個術訣簡單清理以後,卿舟雪巴不得倒頭便睡。
可她才剛欲躺下,便發現自己枕頭上掉了一隻小白啾。
那傢伙睡得正香,縮成了一個小球,毛茸茸的。
果然,書案之上,擺著一張信紙。
【無論多長的信,這鳥都能送來,無需顧忌。】
……看來是師尊対自己簡短四字不甚滿意。
她決定明日再寫一封長的。
卿舟雪才剛剛躺上床,那白糰子便睜了眼,而後宛若一團綿軟的糯米一般流動過來,黏上她的頸脖。
痒痒的,像草尖兒拂過。
次日,卿舟雪將長信寫好,卻突然發現一樁奇事——小白啾自打被她養後,粒米未進,滴水為飲。也不知是怎麼活蹦亂跳了這麼些天。
靈獸的習性一般很難改變,哪怕餓不死,長久不進食還是會沒精打采。
卿舟雪蹙眉,努力回想阮師妹的雕在吃什麼。
吃肉。
在凡間尋些肉食,是並非難事的。
但在流雲仙宗異常艱辛。
於是那外門食堂終歸派上了一些用場。
可無論是干肉還是鮮肉,哪怕撕成了碎末,送到嘴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