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唔,酸溜溜的。
不過,既是她的長輩,肯定也只是一般的師徒情誼了。卿舟雪瞧著就是那種規矩守禮的徒弟,不太可能如自己一般……嗯,她不會有這些念頭的。
以後自己收弟子,也要找乖巧懂事的。
她判斷一番,放下心來。
“我想看。”
雲舒塵幽幽地盯著她。
卿舟雪卻說自己沒有留過這些,況且本就寫在紙上,很容易丟失。這麼多年以後……很遺憾,已經找不到了。
這幾日雲舒塵心裡惦著此事,一直乖乖地待在她身旁。趁著卿舟雪不注意,她找了個由頭,讓若谷師姐捎著她,又跑去了黃鐘峰一趟。
那自然不是去尋她的師姐師妹的。
她是去找越長歌的。
越長老聽明來意,若有所思地笑了笑:“你呀,小小年紀,怎麼就喜歡八卦卿舟雪的往事。”
“那篇文章是寫得好,我拓印了一份,本想留著以後……”本想以後留著,不經意拿出來,嘲諷雲舒塵的。
她自納戒中翻找了許久,抽出一張薄紙,與了她。
雲舒塵通篇看完以後,眼瞅著神色愈發不悅,眉梢也蹙起來。越長歌一直在觀察她有趣的神色,果然不過多時,那語氣酸得一口少說百年的老醋。
“……她長得好看嗎。”
越長歌加緊煽風點火,微笑道:“那是自然。按卿舟雪的話來說,風華無雙的大美人。”
薄紙被她有些用力的手攥皺。
越長歌連忙收了回來,生怕這小祖宗一個勁兒地撕了。
“……騙子。”她垂下眸,小聲道:“說好的不擅文辭。”
“文章里若是含著真心,那自然是不一樣的。你說她不擅文辭,這話不對。”
越長歌說:“她只是不擅矯飾罷了。又不是什麼文人墨客,對著一朵小野花能誇成遠山芙蓉之資,對著燭火能寫成月亮。卿舟雪嘛,有九分寫九分,不多不少。”
“……”
雲舒塵愈發難過。
文章里的確字字真心,誇讚真心,喜悅也是真的,不打一分折扣。
她隔著一層紙,都能感覺到底下流淌的餘溫,還有那個女人的美好鮮活。
“師徒這樣親密,也很正常對不對?”她沉默良久,輕聲問道。
可她分明知曉,這字裡行間不經意流露的傾慕之意,興許只有同樣有心的人才看得懂。
越長歌搖了搖扇子,輕聲笑道:“若是很尋常,那她們二人後來也不會成親了。”
“你……你說什麼?”雲舒塵如遭雷擊。
這下是真把人惹急了,越長歌一看,那雙眼眸里蓄滿了淚,倔強地晃在裡頭,不落出來,“她怎麼可能成過親?!”
越長老搖了搖頭,笑得愈發和藹,“你師尊修為高強,貌美脾氣好,遇得良人採擷——是不是很順其自然的事情呢?”
若谷正在黃鐘峰邊等雲舒塵。小師妹說,只要一小會就好。
可這已經去了許久了,也沒見人影。
若谷疑惑地張望著,不過多時,一個身影走了出來,上方跟著一朵陰雲,甚至綿綿地下起了小雨。
那雨雲跟著她走了過來。
對於擁有水靈根的修士來說,偶爾心緒低落又不加注意時,情緒就會影響天象。
這雨雲下得淒涼凍人,看來她是極為傷心的了。若谷一把握住她的手,“快把雨散開,你頭髮都濕了。”
雲舒塵抬起一雙泛紅的眼睛,看了她一眼,又垂眸道:“濕了就濕了。”
“怎麼了。”
她難過時我見猶憐,若谷忍不住問道:“到底誰惹你不高興了?越師叔又欺負你?”
可惜她沒問出個所以然。
雲舒塵也沒有持續低落,沒過多久便恢復了常態。
若谷看著她毫無陰霾的神色,放心了一些。
回峰後,她將自己關進了房門。
卿舟雪剛從外面回來,習慣於去尋她,幾叩她房門不開,甚是疑惑。
“她怎麼了?”
若谷答:“去了一趟黃鐘峰,回來就這樣了。可能……她是和越長老置氣?”
這一口氣,一直持續到晚飯。她垂著眼睛,沒什麼精神地扒拉幾口。
卿舟雪疑心她病了,伸手摸了她好幾次額頭,結果在最後一次被“啪”地突然打掉。
她撫著手背上的紅痕,微微蹙眉,若有所思。
希音在一旁噗嗤笑了聲,端起碗來,遮住表情,努力端莊地吃飯。
若谷則佯裝視若無睹。
其後幾月,鶴衣峰上的山雪不知不覺化盡了。綠意葳蕤,萬物逐漸繁茂起來。
只有晚霞的顏色還是如很多年前一樣,淡紫帶著淺紅,溫柔多情。
雲舒塵沒事就去一夢崖頂看晚霞。
這風景總是能給她一種莫名的熟悉感,像是流淌在骨血中的一些遠去的日子,塵封在記憶之中,但是始終又未能忘卻。
藤蔓從懸崖邊生出,扭折成一個簡易的鞦韆,她就坐在鞦韆上,輕輕晃著腿,腳底下是萬丈懸崖,蒼茫流雲。
那日的惆悵,卿舟雪問起過。不過雲舒塵依舊沒有吐露真心思,她面上裝作一切如常,最終還是笑著混了過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