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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師尊自然是很厲害的。”
少女聞言,在一陣微風中回頭對她笑。
幾縷春暉恰如其分地灑下來,照得她烏髮邊渡了一層金芒,像是整個人都在發光。
卿舟雪與她來到那條熟悉而又陌生的街道上,與五百年後相比大為不同。
“打算去何處?”
雲舒塵像是早就心有成算,她自街道上走了個來回,便說:“聽林老頭說山下有妖邪作亂,我要去收幾個小妖怪。”她近幾日修習的道法需要演練,此般自然是極好的機會;再者妖丹是難得之物,也可瓜分——
卿舟雪卻微微一愣,想不到師尊在五百年前,竟如此憐愛百姓,匡扶正義?下山歷練頭一遭便是去降妖除魔。
相比自己而言,著實好了太多,她默默反省著,不禁肅然起敬,師尊的模樣在心裡又渡了層金。
循著一團氤氳的黑氣,卿舟雪跟著她站定在一棟熟悉的樓前,仔細打量一二,卿舟雪甚是詫異地想,這不正是妙瞬娘子坐鎮的那家?
彼時的雲舒塵卻仿佛是第一次來到此處,氣息微沉,渾身戒備起來。
她們倆站定於門口,觀察了一陣,的確發現這家青樓有不尋常之處。周圍來來往往的行人本是走得好好的,但偏生經過此處時,腳步一歪,便如中了魔咒一般,目光漸漸不復清明。這分明是一家青樓,走進去的卻不僅有少年男女,甚至有無知孩童和八旬老太。
卿舟雪站在一旁,瞧著雲舒塵相當謹慎地在門口徘徊了許久,又小心地試探幾次,直至確認那些妖邪修為不至於高她太多時,才慢慢地走了進去。
她拉著卿舟雪,湊在她耳根旁小聲說:“你掩飾一下修為……演作被迷惑的模樣,不然妖怪跑了怎麼辦?”
卿舟雪頭一次聽她這般說話,聲音還帶著少女的生嫩,很是青春。
她不禁應道:“好。”
剛進去時,並未有任何異常。
披著朱紗的妖嬈女人,熱情地招呼著她們,“客官,裡邊請。”
卿舟雪目視前方,裝作無甚意識的模樣,走過大廳,發現頭頂上垂下一道極細的絲線。
蛛絲。
她與雲舒塵又一同跟著那女人穿過長廊,卿舟雪感覺湖水底下似乎有些異動,但尚未知曉是何物。
再往裡走,毫不收斂的妖氣熏天,她身為修道之人,已經憋得喘不過氣來。強行忍著噁心,邁步走向最裡間。
場面相當混亂,其間傳來一陣嬉笑。
各類顏色的彩紗無風晃蕩,觥籌交錯間,男男女女圍成了幾桌。卿舟雪看向其中最為妖艷的女子——妙瞬,她嘴中叼著一杯酒,在周圍幾個凡人的起鬨聲中,仰頭一飲而盡。
“妾身實在有些不勝酒力了。”妙瞬蹙著眉頭,卻笑道,“哎呀,下一場我們不罰酒,誰輸了,便脫去一層外衣,如何?”
那纖纖玉手拿著一顆骰子,置入玉杯中,反扣在桌面上,一下一下,及其曖昧地搖動著。
雲舒塵也顯然最為注意那隻大妖,她無視了貼在身旁的幾個美人,目光時不時朝那邊瞥去。
很快,擾得人心煩意亂的骰子撞擊玉璧聲便停了。
“這位客官,買大還是買小?”
妙瞬笑著,只手挑上身旁一位男子的下巴。
那男人儼然已經鬼迷心竅,目光發直道:“大……我買大!”
那玉杯一揭,點數為小。
卿舟雪側目看著男人將衣裳脫下,甩得老遠,興奮地嚷道:“再、再來?”
其後幾場,有輸有贏。妙瞬娘子身上只著最後一件小衣,玉肌袒露,嫵媚生姿。而周遭圍著的幾位客官,甚至已經輸得光著膀子。
最後一場賭局前,那隻妖精媚眼如絲,“這一局開不開呢?”
“開!”眾人齊聲道,渾渾噩噩。
點數恰好又為小,這一局是他們輸了。
而那個男人昏昏笑道:“美人兒,我這身上可沒有衣服了。不若將你身上的那件去了罷。”
“是麼?”
她白嫩的手指撫上男人的臉龐,笑容愈發有深意。
卿舟雪莫名心下一跳,覺得有點不對勁。
下一瞬,血濺紅了女人白膩的身子,妙瞬如同寬衣一般,尖利的指甲左右一划拉,硬生生將那張人皮剝了下來。她拿在手心之中細細把玩,對著那血肉模糊的屍體笑說:“你看,願賭服輸,這不還是有最後一件麼?”
隨著那具血屍軟軟倒下,妙瞬將人皮收好,也不顧滿臉是血,繼續與眾人把酒言歡。
而餘下的那些客官,竟然對這等詭異場面毫無波瀾,僵硬地舉起了酒杯。
雲舒塵似乎並未被血腥氣嚇到,她不動聲色地收回眼神,又靠回身旁幾個美人的身上。
卿舟雪向旁邊看去,一位年輕姑娘衣衫凌亂,正被另一女子壓在身下親吻,她眯著眼睛一看,隱約從女子身影里看出一條虛虛的狐狸尾巴。
看來此中並非只是幾種妖物,不過的確是一些小妖。
這兩個女人糾纏在一起,如交尾的兩條蛇。卿舟雪忍不住多看了兩眼。
這是在幹什麼?
和話本子裡寫的有些像,但不完全一樣。莫非妖物的採補方式便是如此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