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流雲仙宗。
於她而言,可謂是仇上加仇。
雲舒塵睜開眼,眸中冷意一閃而過,但察覺到卿舟雪往她懷裡縮的趨勢後,她又將一切放得柔和。
“不去想。什麼也別想。”她輕聲道:“閉上眼,困了就再睡一睡。”
卿舟雪忽然揪緊了雲舒塵,“……我是不是不該參加問仙大會。”
問仙大會雖是在流雲仙宗上舉辦,但究其根本,此乃修仙界公認的大比,和流雲仙宗干係不是很大。
雲舒塵後來想通了,她不能因著可能的威脅,就將卿兒一輩子關在鶴衣峰里,令寶珠蒙塵。
問仙大會只要能多盯著點,想來流雲仙宗再大的膽量,也不會在太初境長老眼皮子底下搶人。
可惜,屋漏偏逢連夜雨。
梵音一下子面臨事跡敗露,唐無月開始發難,雲舒塵不得不去一趟魔域。
此事難免波及到了太初境,唐無月前一段時日縱著一群魔來頻頻騷擾,掌門和其餘長老為防魔族來犯,鎮守於宗內六方,以護弟子周全。
問仙大會如此莊重的賽事,也只派了兩位長老去一趟,走也匆匆忙忙。
本是可以妥善周全的兩件事,偏偏撞在了一起,兩邊都抽不開身。
也是命。
雲舒塵唯一後悔的是,她不該讓卿舟雪孤身返程的。當時自己傷重……身心疲乏,還是算漏了一步。
“這些事也不要想了。”
雲舒塵撫過她的背脊。
她感覺到身前的人在點頭,眼淚又蹭開了一大片,兩人靜靜靠了一會兒,卿舟雪又不受控制地緊繃起來,低聲道:“我想……聽你說話。”
卿舟雪醒來的第一日,時不時會陷入那些痛苦的回憶之中,只有雲舒塵與她說話時,才能暫時從其中抽離出來。
雲舒塵不知給她講了多少個故事,遠古的,近些年的,最後在記憶里搜搜刮刮,實在想不出什麼趣事了,只好哼起了一支在女希氏族中流傳的童謠。
這一日她索性什麼也沒做,待到次日天邊再度現出微茫時,卿舟雪的心緒終於穩定了許多,精神氣也拾回來了一點。
她慢慢從雲舒塵肩前抬起頭,朝外頭眯眼望去。卿舟雪吐了一口氣,忽然覺得自己肚子內如火燒般難受,再仔細一聽,兩人腹中似乎都傳來一些窸窣聲響。
雲舒塵也愣住。
此處靈力稀薄,讓她們形同凡人,衣食住行,缺一不可。
卿舟雪這兩日發燒,而雲舒塵做修道人做久了,竟然忘記了一件相當要緊的大事。
她們眼下任何——
用以果腹的東西也沒有。
第154章
修道之人可以吐納天地靈氣而活。
凡人不懂得其中竅門,只能靠其他靠攝食天地靈力而生的血肉或蔬果米糧為生。
此地靈力稀薄,不足以供應行動所需,進食是在所難免的。
卿舟雪才剛剛好轉,渾身一點都沒力氣,此刻正懨懨地靠在樹洞內。她從未發燒過,今日頭重腳輕,仿佛整個人丟了三魂七魄,才知如此滋味原是這麼難受。
雲舒塵看著卿舟雪餓得臉色蒼白,只好仰頭看著樹上的果子——一溜碧青,也不知道是何種類,更不知曉能不能入口。
但更要緊的是,她……
摘不到。
雲舒塵默默看了它們一眼,而後低下頭,將目光瞥向四方。
草。
草叢與灌木。
無邊無沿的綠,滿山遍野的草,但不見一點活物。
雲舒塵甚至再借著微光去水邊瞧了瞧,裡頭的確有一些小魚在動,看似觸手可及,但卻相當靈活,她將手浸在涼水中,每每一動,那些魚反從手指縫中溜走。
卿舟雪扶著地站起,腳步還有點軟。
她看了在溪邊對著魚群陷入沉默的師尊一眼,不由得輕嘆一口氣。
這麼多年練劍,不能用修為,她還有一些武藝在。
卿舟雪抱著樹幹,一點一點地挪了上去,她現在還有點頭暈,不敢動得太快,免得一把摔下來。
雲舒塵聽到身後一陣樹葉窸窣聲,再次回頭時,她一愣,卿舟雪竟然已經掛在了樹上。
卿舟雪貼在枝幹上,用手夠著果子,搖搖晃晃,讓人瞧得膽戰心驚,其上掉了一些熟果,還有另一些青澀的則被她摘了下來,一齊扔向地面。
她同樣緩慢地退了下來,腳踩實了地面,身子卻如水中的倒影一般晃悠,雲舒塵連忙扶了她一把。
兩人撿了幾個熟的。
卿舟雪嘗試著咬了一口,牙這一閉,險些卡在裡頭,勉強吃下一塊,又酸又澀,難以下咽。
“好像……還能吃。”
結果酸得她眉毛蹙成一團。
雲舒塵亦蹙著眉,攥著手裡硬邦邦的那個,毫無胃口。
她放眼滿目青翠,頭一次感覺到了深深的無力,硬著頭皮草草嘗了一口,“還不知是否有毒,少食一些。”
卿舟雪點了點頭,這一口下去,酸澀盈滿口腔,實在稱不上好吃,但她能感覺自己整個身軀如朽木逢春水一般活泛了些許。
灼燒感逐漸減輕了。
似乎可食。
卿舟雪正準備再去拿一些,餘光瞥見雲舒塵低下了頭,似乎在隱忍著什麼。她腹部那一道深傷還未好全,先前搬動卿舟雪用了些勁,似乎隱約有開裂的趨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