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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是,我也是為了一己之私,才想要圈養這群鮫人。”卿舟雪垂眸,微不可聞地輕嘆一聲。
師尊定然是覺得她不夠愛護這些生靈,這才繞了個彎子提點她。
雲舒塵也不會想到,卿兒的心目之中,自己的形象不知不覺變得崇高起來。
卿舟雪卻是如此認為,師尊雖為一峰長老高高在上,但是仍然憐惜這些在底層掙扎,尚未開化的妖獸。再與她的故事之中,那些貪婪的修道人一比較——雲舒塵整個人仿佛在發光。
“已識乾坤大,猶憐草木青。”卿舟雪這般答道,示意自己懂了。
雲舒塵莫名其妙地瞥了她一眼,她的確是在提點徒兒,不止需小心魔道中人,還得小心一些道貌岸然的修仙人。畢竟這丫頭也渾身是寶,處境幾乎是一般的危險。
雖說這句話有點突兀,看她這一臉頓悟的模樣……應當是懂了罷。雲舒塵稍微放了放心。
正當此刻,卿舟雪感覺腿上有一物劇烈地抖動起來,她低頭一看,正是師尊遞給她的玄鐵令牌。
雲舒塵將其拿起,幾個字自裡頭飄出,在空中留下墨跡。
“凌虛門有難,速歸。”
*
北源山終年飄雪,今日天上紛紛揚揚,雪勢格外的大。
雲舒塵與卿舟雪已借舟行過一小半路程,因此並未再費較多時候,便回了凌虛門。
凌虛門的護山大陣已經結成,魔族一時半會兒還難以攻克。門內的弟子皆是安全的。
不過他們尚還年輕,很多都是平生第一次見魔族。前些天兩位同道的慘死讓人觸目驚心,一時眾人心中恐懼,還未碰上便已經亂了三分。
“師……師姐,這橫豎也不干我們太初境的事,能不能不打啊。”
有個弟子欲哭無淚,被阮明珠拍了一下肩膀,她挑眉道,“別怕,魔族不也是兩條胳膊兩條腿麼,誰還能克了誰不成?”
林尋真環顧四周,略一蹙眉,“卿師妹哪兒去了?雲師叔也不見人影。”
“不用擔心,她們現在應當是在一起。”白蘇抬眼看去,卻止不住退了一步,她顫聲道,“那……那是什麼?!”
眾人循聲看去,只見一隻漆黑的魔物正以身軀撞擊著結界。三頭六臂,臉龐猙獰,身後竟然還有一雙翅膀,它投下的陰影如一座小山,籠罩住了一小撮人。
阮明珠傻眼,“……還真比我多幾個胳膊?”
它每一撞,結界便抖了三抖,底下的年輕弟子便是一陣驚慌。平日在演武場倒是打得有模有樣,這會兒鮮少有人不露怯的。
越長歌不得不穩一穩他們,她瞥了眾人一眼,“一群小沒見識的,都好好站著。此等魔類名為非天,雖然瞧著可怖,但弱點就在那三個腦袋上,不算難對付。”
一個不算難對付。但遠方顯然飛來了不少,在天頂上盤旋,像一群烏鴉,發出嘶啞的吼聲。
此刻日光連一線都漏不出來,它們的身軀如烏雲,將白晝籠罩得像黑夜一般壓抑。
越長歌眉梢微蹙。
非天力大無窮,但數量稀少,這一下子,怕是整個族群傾巢出動了一大半。但用屁股想想也知道,這很可能只是開胃小碟。
魔君喪女之痛,恐怕非要覆滅凌虛門才能平息。
第113章
一聲恍若遠古飄來的鳴聲,在一群魔物的嘔啞嘶吼之中,顯得相當清脆。
眾人似乎覺出來一絲光亮,像是一輪紅日降落到了烏雲之中,滾燙生輝。
熾紅的焰羽,幾乎要染紅了半邊天。一隻通體為火的朱雀展開雙翼,俯衝振翅之時,將幾隻非天掀落。而後如棲枝一樣落在結界上方,將尾羽優雅地翹了一下。它盤踞在上方,不斷灼燒著非天的軀體。
越長歌見此,挑了下眉,“雲仙子,你還知道回來呢。”
朱雀在上方與魔物纏鬥,雲舒塵與卿舟雪鑽著此空,踏過了結界。
雲長老的身影雖不算偉岸,甚至有些纖弱,但她款款走來,不慌不忙的步調卻莫名讓許多人的心都定了定。
玄誠子一臉凝重地望著上方,他下巴長著的幾根蘿蔔須愁得快被揪斷。便是雲舒塵來了也不頂用——僅僅讓他揪鬍鬚的手頓了一頓。
雲舒塵所御之火,至為精純,朱雀的熾焰將一切都融化成灰燼,哪怕是天生體格強健的魔族,也把骨頭困在裡頭,逐漸變焦爛發黑,最後脆到一碰就折,最後在不熄的焚燒里消失。
她抬頭看了一眼天上朱雀,又垂眸瞥了一下一群默不作聲的太初境弟子。
凌虛門的徒兒們如何表現她懶得管,但太初境所派這些弟子,她心裡估摸算算,都是各峰長老相當器重的那幾個。
他們極有可能在日後繼承峰主之位。換而言之,是太初境的新天。
一旦以這種眼光來審視,雲舒塵看向這群孩子——屬實是不夠格。
平日裡在宗門演武場上鬧得有模有樣,現在面對魔族,卻收斂起了利爪,獠牙也退化,只剩下隨時要撒蹄開奔的膽怯模樣。
這樣……顯然不行。
雲舒塵抬眸看了眼卿舟雪,忽而笑了笑,低聲說,“給你的師兄弟姐妹一個驚喜。”
言罷,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,掀起了結界的一角,一隻非天帶著背後灼燒的火焰,痛苦地擠了進來。朱雀焚燒的烈焰讓它十分惱怒,六隻眼睛已經趨於血紅,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