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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那一日後,太上忘情沒有出門,唐伽若似乎也很忙碌,沒有再來尋她。
雲芷煙抱著那盞繡有小兔子的月燈,在修行之餘,望著流雲仙宗的天色,似乎總有些出神。
生命又回歸到以往的清寂。
但是她卻覺得有些不堪忍受了。
目光掠過天邊的鳥和雲,又躍過樹和影,最後收回來,一點一點從牆外縮了回來。
她看著近在咫尺的太上忘情。
師尊還是很專心。
可惜自己心似乎還不夠靜,在修心這方面悟性平平,無緣於無情道,永遠比不得她。
實在太過無聊,她的目光便在太上忘情臉上駐足。
雲芷煙兒時曾經羨慕於她不會變老,可真正的長生落到自己身上以後,才發現這樣的孤寂是無邊無沿的。
——面頰上的目光一直盯著,讓人無法忽視。
太上忘情雙眸微抬,映入眼帘的便是雲芷煙托著腮發怔的模樣。
“在看什麼。”
雲芷煙的目光依舊不動,凝視著她,近乎呢喃地問:“您活了這麼久,有沒有心裡牽掛的人?”
女人看她的眼神有些不解,興許覺得這個問題有些莫名。
雲芷煙如夢初醒,她的目光再次垂下,輕咳一聲,搖頭道:“弟子妄言。”
“以前應該有。”
出乎意料地,太上忘情想了想,面無波瀾地回答了此問——有點無趣的問題。
“在修無情道之前?”
雲芷煙微微一愣,隨後她將聲音放柔,仿佛生怕驚擾到她,免得她難得提起往事,而後又像以往那樣按下不說了。
“那時只是尋常人,身在塵世,不可避免。”
太上忘情以為這是很淺顯的道理。
可是雲芷煙的神色卻甚是訝然,“……也會在想起那人時,覺得歡喜又遺憾麼。”
“不會。”
“只是亦有師長同門,很難說無牽無掛。”
雲芷煙會錯了意,以為那是愛情,頗有些尷尬,片刻後,她又疑惑道:“師長同門?您——”
她記得師尊說過,她並非是流雲仙宗的人。
然而太上忘情將話鋒一轉,很快打斷了對往事格外好奇的雲芷煙,她淡聲提醒道:“你問這些,是因為那個魔族的女子?”
雲芷煙的心忽地動了一下,她下意識地捂上了心口。只不過瞬息之間,眼底的神采又一點點淡去,她搖頭低聲道:“沒有。”
她並沒有在她面前掩飾住這一絲惆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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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光荏苒,就這樣平淡地過了幾年。
月燈節留下的那盞小燈,也漸漸發黃髮舊,一直擺在雲芷煙窗前。
最近宗門之中,總有些暗流涌動。
雲芷煙雖只閉門修道,但卻能感覺整個流雲仙宗瀰漫著一股緊張的氛圍,上下大小長老弟子,皆嚴陣以待。
聽聞流雲仙宗以南覆滅了幾個名不經傳的小宗門,仙魔之間衝突頻起,也間接影響到了這邊。
魔族——
記憶里的身影,一點點淡去。但是只消一想起,依舊如硃砂點在紙上一般滾燙清晰。
她還好麼?
雲芷煙率先想著的竟不是宗門的安危。
她意識到這一點以後,連忙蹙眉,將這些私心撇去——到底是過去了。
在兩方局勢尚緩和的情況下,她與魔女交往,只要不被掌門等一些堅守正道老古板知曉的話,倒還有可能。
但如今這般,是萬萬不能了。
雲芷煙閉上眼,決意讓自己忘掉此事——本是孽緣。這些年過去,也再不見唐伽若回來尋她。在幾次期待落空以後,她也逐漸淡下心來,權當那幾日是一場夢。
但緣分卻總是盤繞糾纏不休,將人指向命途的終點。
未過幾日,機緣又至。
待到戰火燒到距離流雲仙宗較近的靈蘊門時,雲芷煙不得不接過掌門之令,下山除魔,支援外宗。
雖未修習無情道,但她這些年在太上忘情身旁,耳濡目染之下,修為亦是同輩之間的翹楚。
御劍至靈蘊門,撲面而來的是濃郁的血腥氣。
滿地皆是已隕落修士的殘骸,沒留一個活口,橫七豎八地躺倒在廢墟之中。其中還有很多在啃食屍身的魔獸,剛才他們費了些力氣,才將那群魔獸一一清理乾淨。
魔氣過於濃郁,宛若一團黑雲,籠罩於上空,遮天蔽日。
她雙眸微沉,眉梢蹙起。
情形似乎比她想得要嚴重一些。
耳後傳來呼嘯之聲,身旁的修士大喊一聲,“師姐小心!”
她倏地抽出長劍,寒光一閃,轉身之時,劍刃帶出漣漣水痕。血盆大口自身後裂開,一隻長著鬃毛,似狼又似獅的黑色巨獸轉瞬之間,已經來至她面前。
劍意柔中帶剛,直接將那駭人的野獸震退了幾步。
她御水圍成一圈兒,散成萬千細針,密密麻麻地圍繞在周身,隨著口中念出一個字,一場細雨看似溫柔地向它的肉身射去。
煙雨之中,餘下一陣血霧。
魔獸轟然倒地,癱成一攤爛泥。
雲芷煙還沒來得及松下一口氣,血霧散開,忽地現出一群黑影,如鴉雀一般聚攏而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