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9頁
但是五靈根一般資質駁雜,不能修煉;遇到相性平衡的五靈根十分不容易,堪稱百年一遇——這還不算完,由於靈根過多,同樣的靈氣得滋養五個靈根,修煉速度極為緩慢。
要麼砸下天材地寶把修為彌補起來,要麼還是會止步於築基期。
雲舒塵兩者都不是。
她的恐怖之處在於,雖有五個靈根,但生來對靈力的吸收速度極為迅速,完全不影響修煉。相當於五個茁壯成長的單靈根。
可惜並非所有人的運氣都有這麼千年一遇。各大修仙世族,宗門,並不會大代價培養一個五靈根,因此陣修一門,寥落淒涼,連一脈單傳都做不到。
雲長老在鶴衣峰上孤寡了這麼多年,並非她生性過於孤僻,只是實在尷尬得收不著徒弟。
最近勉強撿了一個卿舟雪,還是修的劍道,相當純粹的劍修。
掌門當年極為看中卿舟雪的好根骨,抓心撓肺,卻也沒有與她搶徒弟,可能……也是心存一份同情。
於是卿舟雪從掌門的關門弟子,順當地變成了雲舒塵的開門弟子。
該開門弟子終於進入狀態,開始努力聽講。攤開的書卷上,用墨一筆一划地記著關竅之處。
卿舟雪時不時頓住筆,聽著師尊裊娜柔和的聲音,她的念頭總是無法集中於內容。
那書冊上寫的墨字分明一個個都認得,也皆是規整正直的模樣,被她滿懷心事的眼一看,皆變得飄忽起來,飄來飄去,總歸是不入腦子。
師尊今日穿得有點薄。師尊旁邊的門沒關緊。窗子也敞了條縫。師尊剛才說話頓了一下,是不是想咳嗽。她好像很久沒喝水了。那手邊的茶水沒冒熱氣,一定是涼的。師尊笑的時候很好看。師尊懂的東西真的很多。
這種思緒飄忽一瞬,馬上被她扯回來。又瞅雲舒塵幾眼,如煙散開,再被她默默扯回來。
她在這樣的來回拉扯中,上完了一節不知所云的課。
最終,卿舟雪還是抬起眼,直視著她。只見雲舒塵的指尖微動,五個恆轉不息的光點如星星一般被她控制,於空中演變著浩瀚而精妙的八卦陣。
她挺愛看她這個樣子。
舉手投足,隨性中帶著一絲矜貴,柔和中斂著一份傲氣。
自小看到大,也沒有厭倦的模樣。
放課以後,卿舟雪收拾東西,順便收拾著莫名的心情,拒絕了阮明珠同道邀請,“我等師尊一起回去。”
阮明珠意味深長地嗯了一聲,“上課沒看夠,還想看一路是麼?”
“……”
“卿兒。”
與此同時,九和香的氣息籠罩了她,像是疏朗的風撫過花樹。卿舟雪扭頭看去,雲舒塵走近了她們。
“你們一道的?”雲舒塵柔聲說,又看卿舟雪一眼,“那本座先走了。”
阮明珠連忙跳開,嗤笑一聲,“雲師叔,我看師姐寒著張臉好沒趣兒,不怎麼想和我一道呢。”
也不知她在笑些什麼,像只紅雀兒似地飛走了。
雲舒塵兀自走著,也沒等卿舟雪。身後的小徒弟馬上利落地跟上來,一言不發地緊隨其後,像她的影子。
真配啊。
冰與火,一人白裳冷清,一人紅衣明艷。寡言如徒弟,也能與那個燦爛的姑娘聊得很來。
雲舒塵莫名這樣想著,回眸看了一眼她。左看右看還是覺著卿舟雪順眼一些——端正聽話,乖巧體貼,文武雙全,除卻話少了點兒,幾乎挑不出毛病來,六峰長老都甚為喜歡她。
這種比較似乎也沒讓她高興一點,反而在鶴衣峰的暮色中生出更多無端的煩擾。
“過來。”雲舒塵喚了她一聲,“總踩著我影子走作甚?”
卿舟雪依言與她並肩,而後很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,感覺溫度適宜才放開。
雲舒塵卻沒有立即放開她,指尖虛虛地勾著。可能是她的動作細微,過於含蓄了,卿舟雪沒有體會到。
手被徒兒乾脆地鬆開。
雲舒塵忽而拂袖快速向前走去,卿舟雪正想跟上,被她一眼瞥過來,“跟在我後頭,不許湊過來。”
卿舟雪已然感覺到了她的不悅,卻一頭霧水:“……師尊既讓我過來,又不許湊過來,這是何意?”
“你自己參悟罷。”她的聲音很平淡,聽不出喜怒。
是夜,卿舟雪一直在反思。她想來想去,又瞥向今日記了一半的東西,覺得明白過來——師尊定是怪她未曾專心於學業。
她蹙眉,先不論別的,師尊所授這一門陣法,她得好生學著。
於是挑燈夜讀。
此刻雖是開春,但依然倒春寒。況且鶴衣峰地勢較高,春天一般來得較晚,連山上的小花也會比山腳下的晚些時候綻放。
這幾夜卿舟雪也是與雲舒塵同榻而眠的。
只是她今夜溫書,專心致志,加上陣法千變萬化有些難度,她一門心思把它學會,居然忘了時間。
雲舒塵獨自一人枕著清冷月光,手中抱慣了的徒兒今夜消失,無人驅逐涼意,一直到月上中天還未睡著。
卿舟雪還就當真學到了月上中天。她放下書時才發現時辰不對,心中一涼,摸黑入了師尊的房門,輕輕將門一開,藉由點點月光,看清那睡得不甚安穩的人,身軀又在微微發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