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底下的已經摘完了,光禿禿一片。
“想要那盞燈嗎。”
還不待雲芷煙看去,她發現身旁的女子已經消失不見。
一個影子驟然出現在月燈旁邊,將那些正在攀登的小孩嚇得險些掉了下來。
最高的一盞,放在唐伽若心中,自然也是最好的。這些凡人的把戲,對於與生俱來強大的魔族而言如同小兒科。
她飛到半空,長袖一甩,精準地打落了那盞燈,火星耀眼了一瞬,如流星一般墜落下來。
她也旋身墜入人群之中。
然而唐伽若落地時卻站得相當穩當,懷中正正好,捎著了那盞最大的月燈。
她將燈提了起來,懸在雲芷煙面前:“拿著。”
雲芷煙輕咳一聲,瞥了一眼後頭那幾個氣哭了的小不點,“嗯……去這樣玩的,好像都是小孩子?”
唐伽若微微一笑:“那不是正好麼。”
燈往她懷裡一塞。
雲芷煙摸著月燈上頭絨絨的一層毛,似乎繡了一隻小兔的紋路,越看越討喜。她下意識,忍不住多摸了幾把。
那女人自她身旁擦過,語氣裡帶著愉悅的意味:“小兔子襯你,漂亮又可愛。”
……她是不是在說她幼稚。
可是當溫熱的氣流忽地擦過她的耳廓時,雲芷煙竟惱不起來,反倒僵在原處,心裡像是被壓了老久的韌竹,嗖地彈起來,撞開了漫天的綿綿細雪,飄得到處都是。
唐伽若這句嘲笑,不知為何,雲芷煙記了許久。
從那個月燈節開始。
*
從那個月燈節開始。
雲芷煙的生命之中,本來只有一些單調的詞。修行、打坐,克己。每日翻來覆去地用著,興許一直要用到她飛升或是入土。
如今又增添了嶄新的一個——那是個很有趣的女人。
她叫唐伽若。
月燈被偷偷地放在了房內。
如今已經不再亮起,不過毛茸茸的兔子還是一樣憨態可掬。
那個女人行蹤飄忽不定,不過總是挑著太上忘情不在的時候來尋她。一次兩次,三次四次地將人拐帶出宗。
雲芷煙與她慢慢熟悉起來。比自己的師姐們還要更親昵一些,無話不談。
從一開始的抗拒,到之後的習以為常,最後雲芷煙反倒希望她來……將她從枯燥無味的苦修之地中解救出去,而後跟著她去走南闖北,就像少兒時夢到的那般。
“這麼說來,平日和師尊關係不錯?”
唐伽若坐在一山峰頂,目光有意無意,掠過她的眉眼,“聽聞這門內弟子皆道那位老祖冷淡,對你也這樣?”
“可能是師尊修無情道。”她闔上眼睛,兩人就靜靜地待在一處吹風:“她只是話少。至於對我……其實挺好的。”
無情道,聽起來倒很是厲害。
唐伽若將其暗自記下,故作訝然:“她的無情道,是何境界了?”
雲芷煙則搖了搖頭:“不知。但,應該是在掌門之上。”
談起境界,雲芷煙對於唐伽若更為好奇:
“我幾乎感覺不到你的修為。可是你卻並不像是毫無修為的凡人……這是什麼修煉功法?”
這是特意偽裝過的魔族血脈。唐伽若只能在心底慶幸,雲芷煙對於魔族的氣息並非相當厭惡敏銳。
“是自家族中流傳下來的。祖母曾令不可外傳。所以……”唐伽若正尋思著編得密不透風一些,結果雲芷煙並不覺得有異,她甚為贊同道:“是我問得唐突了。就如四大仙門一般,他們圍繞在流雲仙宗四方,各家有各家的法門,也不會傳給外姓人。”
唐伽若靜靜聽著,她暗自笑了笑,有四大仙門,與流雲仙宗關係密切,東西南北……壓根不用套話,她這人簡直抖落得一乾二淨。
就這樣相信我嗎。
可是——
唐伽若略一走神,手上忍不住隨便拽了些什麼,忽地一疼,指腹不甚被草葉割開了尖。
幾滴血珠從縫隙之中滲出來,她不經意地將其蹭去。
但是那根手指卻忽然被握住。
雲芷煙蹙眉,“你不疼嗎?”
她低頭將那點草木所帶的塵土吹走,而後用一白絹將其裹好紮緊。
唐伽若看著她蹙眉忙活著,睫毛在輕顫,容貌溫和端麗,怎麼看都甚是動人。
魔域向來尚武,她很確信在自家那片土地上,絕對尋不出細緻體貼到認為這種小傷還會疼的姑娘。
在雲芷煙看不見的地方,她的神色驟然複雜起來。
第227章 番外五
今夜,將雲芷煙送回宗門,唐伽若難得沒有很快離去。
她一身黑衣隱沒在月色之中,只餘下一雙若有所思的眼眸,盯著那片身影沒入轉角。
樹影之中,窸窸窣窣的聲響傳來。
“你三天兩頭地往外跑,就是一直和她在一起嗎。”
唐伽若落在地面上的影子愈發濃稠,待濃得像化不開的徽墨時,又如摻了水一般淡去,由一分為兩道,而另一相仿的身形落在了她旁邊。
來人語氣微沉,涼颼颼的。
唐伽若似乎察覺到了什麼,略感訝然,側眸一看,果然是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