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雲舒塵挑著四下無人時,坐在庭院中,讀完了她徒兒對她所有的看法,看著看著,她的嘴角微揚。
那都是些日常瑣事罷了,其實能寫在卿舟雪筆下,並沒有見不得人的事情。
可雲舒塵偏生是有些介意。
她半點不想拿給旁人看,聽也不行。
於是毫無懸念地,卿舟雪又拿了個榜首,金光赫赫的名字,便不得不在山門上多掛了幾日。
到了傍晚,雲舒塵再次問她,一連拿了個大滿貫的榜首,有無想要的獎勵。她的徒兒亦如上次那般,指了指自己的眉心,又閉上眼睛。
出乎意料的是,額頭上沒有傳來熟悉的溫軟。而眼尾上卻被柔軟的物件碰了一碰,輕柔略癢,她的睫毛顫了顫,閉得更緊。
卿舟雪在一開始的愣神過後,逐漸被一種莫名的愉快擊中。她身心通達,全然放鬆下來,調動著所有的感官,來感受來自師尊留在她眼角的眷顧。
雲舒塵輕碰了一下,又帶著些許不為人知的眷念,溫柔地貼了許久。她感覺自己的手臂上撫上了一雙手,是卿舟雪的,她握緊自己的手臂,力度似是帶了些緊張。
她會喜歡這樣麼?
她在這樣與她親密無間時,想到的東西一樣麼?
雲舒塵心緒百轉千回,稍微退開些許,垂眸那雙正看著她的,秀美清幽的眉眼,逐漸下移,緊盯著那不描而紅的唇。
無人知曉,其實她真正想吻的是這裡。
*
自從山門前那金光赫赫的紅榜換了下來後,弟子們便知道,第二年的課業也悉數結尾。
日後終於不用天天念這等枯燥的東西,面對各類筆試的噩夢,他們真心實意地卸下一塊心事。可緊緊隨之而來的,便是宗門第二次選拔,是以人人都不敢掉以輕心。
當又一年秋意漸濃時,太初境第二次選拔公布了形式——秘境奪寶。
阮明珠聽到這廂消息終於鬆了口氣,“還好不是上次那般詭異。還好還好。”
“雖是如此,你也莫要掉以輕心了。”林尋真瞥她一眼,神色並未輕鬆多少。
第一次選拔便淘汰了內門半數弟子,一步步向後走去,她們所對上的人只會愈發卓越,皆是人中龍鳳。
本次秘境開設於太初境中部大澤底部,幾人來太初境的時日也不算短,早知這大澤靈氣濃郁,但是從未有人發覺過此處竟有一處秘境。
在沉入湖底之前,她們身上應要求,沒收了所有的納戒,法寶,甚至武器。
“連刀劍也不能帶?”阮明珠與卿舟雪面面相覷,這兩樣若是被拿走,整個人的魂仿佛都去了一半兒。
最終無法,還是將她那一口刃若薄紅的寶刀與清霜名劍一併上繳。
湖中的水流微微拱起,形成漩渦一般的通道,將載著四人的一葉扁舟極快地捲入吞下。
在經過一陣猛烈的搖晃以及被湖水吞沒的徹骨的冰冷以後,她們醒來時,發現自己居然站在一片荒原沙地。
長河落日,漫無邊際的銀色折射出幽幽冷光,隨著狂風流動的沙山,使人完全辨認不清方向。
捲起的風沙拍打她們的臉頰,一時有點疼。阮明珠說話的間隙,又吃了一嘴沙子,她呸一聲,“想不到來趟秘境,還能找到老家的味道。”
看著白蘇師姐細皮嫩肉地被吹得眼睛都睜不開,阮明珠將最外一層薄衣脫下,圍著她的口鼻纏了幾圈,只讓她露出一雙眼睛。
四人勉強躲到一處背風口,勉強喘一口氣,林尋真蹲在地上,鋪開了一塊地圖——這是她們自外界帶來的唯一之物。
地圖之中,勾勒出四大地貌。最南邊是沙地,西面與北面被密林環繞,若向東走,則是一方水域。
其中用硃筆於密林深處勾勒出多處,估計就是本場比賽需要拿到的憑信。據說上邊是印有太初境的紋樣,很好辨認。
憑信的數量是各隊數額的一半——簡而言之,相當殘酷,需得再淘汰一半的人選。
地圖上另標了幾行朱字,【取得憑信以後,據原路返回,可出秘境。】
“這兒實在太貧瘠,草木都站不穩腳跟,水也無附著之處。”林尋真的指尖凝不出一星半點的水來,足以證明這裡的空氣乾燥至極。
當務之急,是如何走出這片沙地。
卿舟雪看著遠方一輪紅日將墜,她能感覺到涼意漸生,“夜晚能趕路麼。”
阮明珠一邊扒拉著卿舟雪的衣服,一邊把她的頭裹成了第二個粽子,“以我這般年吃風沙的經歷來看,晚上亂走容易橫屍荒野,不過倒可以看著星星辨向。比白天要好得多。”
白日裡,隨著風起,沙丘的地形也在不斷變化。更莫說狂風大作的夜晚,人行走於其中很容易迷失方位。
但是白日裡瞧不見星星,這是更為苛刻的條件。
她們不知道別的隊伍是否直接降落於密林之中,倘若如此,這般開局就十分不利。
在商討一番以後,她們決定冒著風險趕路。
三人都效仿阮明珠,以布料裹著自己口鼻,一步一個沙坑,頂著夜間的狂風,走成一列,像是在沙脊上結伴而行的狼群。
當天邊的最後一縷光芒也消散時。
夜涼如冰,冷透骨髓。除卻卿舟雪早已經適應了靈根的嚴寒,其餘三人皆是瑟瑟發抖,阮明珠努力在指尖聚攏一小撮火苗來取得溫暖,結果沒走幾步就會被大風吹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