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修道之人不能沒有靈力,就像魚兒無法竄出水——缺損太久,譬如缺損個幾十年,他們的骨肉也是會如凡人一般老化的。
雲舒塵從未感覺如此輕鬆過,這幾日奔波的塵勞在此掃斷。她再次睜開眼睛,咫尺之間,又對上了另一雙烏溜溜的眸子。
“幹什麼?”
雲舒塵笑了笑。
卿舟雪湊近了盯她,“這些日子過得太黑,我許久沒有這般好好看你了。”
雲舒塵這次只頓了一瞬,忽然捧起卿兒的臉,將她拉得更近一些,抵著她的額頭:“……那你好好看清楚,記清楚,無論如何也莫要忘了。”
卿舟雪微微一愣,雲舒塵的神色依舊柔和,眼底卻莫名潤亮了一些。
她疑惑道:“這是什麼意思?”
雲舒塵很快收回了目光,仿佛剛才什麼也未曾發生過。她輕輕眨了一下眼,又將下巴擱在卿舟雪的肩上,對她側耳說道:“你可知,這劍冢之中有一至寶,名為星燧。”
星燧貿遷,意為歲月變遷。古冊上記載,能夠以生命為代價,逆轉光陰。
但也只是傳說而已,無人用過。
雖是有劍修機緣巧合下進了劍冢,但是自古以來,從未有一人拿得動這“星燧”。
卿舟雪忽然了悟:“師尊當年來過此處?是為這寶物而來?”
“嗯。”雲舒塵撫上了她光溜溜的腰,手感頗好,忍不住多揉了揉,“但是我那時候進不來,索性放棄了。”
卿舟雪總覺得腰間痒痒的,下意識地和她靠緊了點兒,“這個有何用處。”
“可供歲月輪轉的逆天之物。”
雲舒塵的手繞到她腹上,一動不動:“我那時想要回到過去,將師娘救下。”
聽到此言,卿舟雪一愣,“命軌還能更改的麼?”
緊接著,卿舟雪的嘴上被溫軟地啄了啄,女人柔聲道:“卿卿,我不知道。”
卿舟雪覺得自己面頰上的軟肉一緊,師尊竟忍不住輕輕咬了一口她。她不知雲舒塵為何突然……片刻才想起原來自己的衣裳早被師尊拽掉了。
雲舒塵吸了很久的徒弟,這才終於感覺心裡舒服了點兒。她還是將她壓在泉水邊沿,繼續將口鼻埋入她的發,緩緩蹭著,將那幾根頭髮絲弄得凌亂不堪。
卿舟雪的喘息微亂,但顯然這還是未挪開她的注意力,“那……師尊還想要星燧?”
“嗯。”
雲舒塵停下來,抬起手,撫上卿舟雪微蹙的眉梢,“怎麼了?”
倘若師尊回到過去,命途一亂,自己還能再見著她嗎。
卿舟雪莫名有了一種隱憂,不知為何,心裡頭堵得有點不舒服。但是雲舒塵這樣的想法合情合理,她一時也不知要如何形容此般感受。
“對了,那一日……他們可曾說過,要你的劍魂幹什麼嗎?”
眼看著卿舟雪的神色微僵,呼吸也頓時屏住。
雲舒塵只是試探性地問了一句,瞧她這般模樣,又立馬後悔,她將她摁過來,撫著後背:“好,不說這個了。”
卿舟雪緊繃著身軀,她知道此事弄清楚,對於師尊,對於自己同樣重要“我……”
卿舟雪將下唇咬得發白,“他們想讓我肉身死掉,然後……然後劍魂便可以重新易主。其他的,我聽不太懂。”
“然後……”卿舟雪道:“好像我的意識越薄弱,癒合的速度就愈發緩慢。”
“易主?”雲舒塵喃喃念了一遍。
這和李潮音那邊傳來的消息並不一樣——太上忘情分明是想找卿舟雪這個人,意圖暫且不明。
但是流雲仙宗的掌門人關維清,卻暗地裡想要殺人奪取劍魂。
如此一觀,那位老祖宗,難道真不知道自己手下的走狗在幹些什麼?
正想到此時,忽然自劍冢外邊傳來了一些聲響,像是有一大批人馬趕來。
卿舟雪頓時警覺起來,她一把披起衣裳出了水,水聲嘀嗒響了一次,被她用靈力瞬間蒸乾。
“師尊,方才我們進來,恐怕已經破了劍冢的結界,一時尚未合攏,不知是何方的人,這便跟進來了。”
雲舒塵亦緊隨其後,“先往裡走。”
她們二人相互攙扶著,朝劍冢深處撤去。
這洞內很深,七拐八拐,石頭皆是潤潤的,稍有不慎便很容易打滑。
此刻二人丹田充盈,倒是並不懼於此,身法都輕靈了許多。
雲舒塵和卿舟雪朝著洞內光亮處去,見著石壁變窄,卡得人險些動彈不得,她們努力從一道縫隙之中鑽過去後——
面前豁然開朗。
卿舟雪眼睛刺疼,她率先注意到的便是那一抹亮眼的光芒。
碩大的一盞明燈燃在一方空曠的石堆中央,正緩緩浮沉。
四周是許許多多的破劍廢鐵,一把一把,嵌在石堆裡頭。像是廢山之上驟然凸起的嶙峋尖木,帶有一種蠻荒蒼涼的美感。
石室相當廣闊,往上延展著,這燈光已經相當明朗,但是石室穹頂,卻還是有燈燭照不見的地方,處於一片昏暗。
像是深不可測的天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