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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祖宗這個點兒應當是和師姐妹待在一起,沒空理她。今日李潮音也沒有工夫陪她來一局手談,那位蓬萊閣的少主居然一不做二不休跑到了太初境來找人,這會兒兩人正忙著斷家務事。
雲舒塵料想得不錯,卿舟雪的確在演武場上訓練。
今日可算是再度見到了阮師妹意氣風發的身影。
其餘三人都在圍觀她,只見阮明珠手握刀柄,真火順著鋒刃蔓延,蓄力愈久,再度揮出去時,一道灼熱的焰浪向前劃出,隱約呈現出火鳳雛形。
並非只是花樣把戲,白蘇在火焰氣浪中被逼得倒退一步,感覺阮明珠這勢頭明顯強橫了不少。
林尋真道,“不錯呀。不管如何,這勝算便又大了一分。”
若是早之前的阮明珠定要翹起尾巴來,得意洋洋——不過她這次倒是沒有如以往那般爭勇鬥狠,只是嘀咕道太不容易。興許是被那鳳凰火虐慘了一次,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一個月,再鋒利的脾氣也被磨了些許。
卿舟雪近日裡仍在悟劍法,雲舒塵在無事之時會來折磨一下她唯一的弟子。她雖未再悟出第三式,不過在修為與韌性上都大有長進。
她們二人,一冰一火,都在向上蓬勃,在這一次人終於齊活的演武之中,林尋真早先擔心的一事,終於還是發生了。
在她們習慣的二人一進一退的陣型中,阮明珠和卿舟雪已經開始相互影響,再怎麼拉大距離都是避無可避。
何況,也如她所言,問仙大會的擂台,遠沒有演武場這般寬闊。
*
卿舟雪訓練歸來,飄在雲端,隔得很遠,便聽見了鶴衣峰遠遠傳來幾聲爭吵。
鶴衣峰?
師尊?
她眉梢一蹙,御劍迅捷了一倍不止。湊近一看,雲舒塵並未在此,長亭之中有兩個女子,一長一少,似乎各不相讓。
“李觀滄,”李潮音疲憊地揉了揉眉心,她倚靠在石桌的一角,“回去。”
“不回。”
李閣主對面的少女騰地站起身來,她生得一張好麵皮,眉眼分明,皮膚白皙,又被養得珠圓玉潤的,帶點兒貴氣。
這想來就是她口中的少閣主了。
李觀滄撇著嘴,“我偏要跟來。”
“此處是鶴衣峰,莫擾了別人休憩。”李潮音的聲音逐漸冷淡下來,“去外邊再談。”
“不去。”她又一屁股坐下來,“我是來見雲長老的。”
庭前掩映的花木間,現出一女子裊娜身姿。卿舟雪剛下飛劍,便迎了上去,而後與師尊一齊走過來。
雲舒塵的目光先是落到卿舟雪身上,而後看向她身後的兩個人。閣主大人儼然是頭疼得緊,那位少閣主則像個石頭樁子一般鎮在那處,一動不動,似乎也在生悶氣。
“少閣主來了。”雲舒塵笑道,“長高了愈髮漂亮。是有幾分大人的樣子了。”
聽得此言,李觀滄臉色稍霽,“我想和雲長老單獨談一談,不知您現在有空麼?”
李潮音剛蹙眉,雲舒塵卻是應了,“嗯。你隨我過來。”
轉身時,她給了李閣主一個“沒事”的眼神。李閣主本是想把那逆徒拉回來,因此便沒有動,只是捏著茶杯的手鬆了又緊。
李觀滄走了過去,卿舟雪自然也在跟著師尊。她隱約能感覺到李觀滄在打量她。
“好了,這裡她肯定聽不見的。”
李觀滄有點猶豫,看向卿舟雪,說,“你能迴避一下嗎。”
雲舒塵卻說,“她是我徒兒,既不認識李閣主,也不認識你,更不會說出去。你不用顧忌。”
只見那位少閣主放了心,深吸一口氣——
下一瞬,她一把抱住雲舒塵,眼圈兒一紅,方才強行用架子撐起來的氣勢,悉數隨著眼淚一起噴泄而出。
卿舟雪微不可聞地蹙了眉。
“雲仙子,我要怎麼辦……那個壞女人!她將蓬萊閣甩給我,說勞什子磨練,這便走了!”
“那你不也走了?閣中現在有人打理麼。”雲舒塵很快推開她,無奈道。
“我……嗝,”她艱難地咽下口水,聲調開始哽咽,“我自己處理了幾日事務,出門時安排左右仙使了,頂個幾天不打緊的。她又罵我胡鬧,不務正業,從小到大她逼我學這個寫那個,從來沒問過我樂不樂意。”
“你是未來的繼承人,她當然要栽培你。不然養個花瓶出來裝點門面?”
“她哪裡把我當個人看?每次回去,也只是問修為如何了,境界如何了,什麼什麼學得怎麼樣!”李觀滄哭道,“這麼多年來,一句關心也沒有……嗝,前幾天她答應要給我過生辰的,但是又因為外邊有事,沒趕得回來,其實就是無所謂罷!事後每次都給我送點東西就打發了,她當我是什麼?”
只見滿臉鼻涕眼淚的少閣主一通亂罵,從納戒中取出一堆物什,什麼鑲滿紅寶石的珊瑚,鮫人淚的珍珠項鍊,高階的靈器法寶,珠光滿目,晃得雲舒塵眼睛疼。
李觀滄看著這些東西,每一件都價值連城,但好像每一件都是李潮音放她鴿子的回憶。她越看越傷心,於是長袖一揮,將那紅珊瑚摔了個粉碎,然後蹲下身子哭起來,“誰稀罕這個!我不要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