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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是強行止住這種勢頭,還是讓卿舟雪喉嚨一緊,一嘴血自口中噴了出來。
這一口血吐出,她的眼神終於清明些許,渾身的力氣也如抽絲般卸去,手中的劍氣終是消散了。
緊接著似乎有人掰開她的嘴,強行塞了一粒丹藥下去,入口即溶,丹藥生效很快,體內的靈力在此一瞬徹底安歇。
風浪止息。
掌門面色凝重,“上次觀這孩子跨金丹的雷劫,便已經不亞於九重雷劫的威力。她此般跨元嬰,這該是什麼場面。”
雲舒塵抱著半昏迷的卿舟雪,抬頭向天望了一眼,只見第一道雷劫遲遲不肯下來,但四周的烏雲重重疊疊,如厚塗的墨色,壓得很低,仿佛隨手一觸,天穹便要垮落。
暗得不見一點光。
另幾位長老皆被撼住,他們修行多年,的確從未見過如此大陣仗的雷劫。連渡劫飛升都遠遠不至於如此——
更像是盤古劈開天地,女媧創世的一瞬那般悲壯蒼涼,浩瀚磅礴。
“這恐怕是天道的最後一次機會了。”
雲舒塵輕聲說了一句旁人不明所以的話。
她仰著頭看向天空中慢慢撕裂的一道縫隙,又想起她徒兒隨著修為節節高升的復原能力。
卿舟雪跨過元嬰,修為大漲,此後縱是天道,大概再也奈何不了她。
此後不在六界,不受束縛。
她的指尖滑上卿舟雪凝著一層汗水的臉,目光帶著憐惜,在心底微不可聞地嘆了一聲。
也正是因為如此,這場雷劫可能不同於其它修士渡劫。
這並非磨練與考核。
這是扼殺,是奪命——才會如此來勢洶洶。
雲舒塵知道,她今日必得與天道爭一線生機。
在黑暗之中,一層陣法布下,是按照護山大陣那樣精妙而周正的擺法。
陣法四周,微光如燭火,忽明忽暗地亮起。
周長老見狀一愣,“師姐,渡劫是個人的修行,你若執意為她擋災,會遭天譴的,也不利於弟子今後的進益。”
掌門卻說,“雲舒塵一人並無成算,恐怕需要你我攜手。”
“雷劫之事向來不該干預。這是為何?”
“本次情況較為特殊,單靠這孩子一個人,”掌門閉上眼,他知道的比別人多一些,心中有幾分估量,“她是十死無生。”
“既然如此,卿舟雪乃太初境門人,身為太初境長老,救人一命自然無可推脫。”鍾長老沒什麼猶豫,上前一步,抬手之間,靈力湧出,將陣法加固一層。
周長老嘆息一聲,將手放了上去,“天妒英才,自不能袖手旁觀。”
越長歌抽出腰間橫笛,一聲清越悠揚的笛聲在黑暗中響起,莫名顯得有幾分寂寥空靈,隨著笛聲漸漸高昂,陣法之上又形成另一種結界。
她側眸看向柳尋芹,忽然又停了笛子,“你便不要去了。這天譴下來縱是渡劫老祖也得躺一段時日,太初境總要能有個主事的。”
柳尋芹蹙了眉,掌門亦道,“她說的沒錯,到時候興許還要仰仗靈素峰。”
柳尋芹垂眸站在原地,不再多言。
太初境五位長老各站於陣法的五個方位,卿舟雪則半躺在其中。在雲舒塵鬆開她時,她似乎恢復了點意識,睜開眼睛,正巧看見天空中那隻巨眼猙獰地裂開。
第一道雷劫降下來時,卿舟雪尚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何事,天地之間亮如白晝,大地傳來轟隆聲。
籠罩在她上方的結界亮了一瞬,產生幾道裂紋。她的意識沒有清醒多久,眼前一道白光閃過,而後又陷入昏迷。
第二道雷劫。
上層結界全然破碎,越長歌咳出一口血,笛聲斷斷續續,再連不起來。
第三道雷劫如獵豹一般,急竄而下,劈到了陣法上,此乃雲舒塵之所系,若被破開,她也會遭到嚴重的反噬。
縱然有其他幾位大乘期相助,也只能讓這一層防守陣法變得堅固些許。陣法破碎造成的反噬,到頭來還是結陣之人以一己之力抗下。
第四道。
雲舒塵雙手結印,一動不動,她的心口跳得極快,喉頭髮甜,隨時都可能吐出一口熱血。
她闔上雙眸,唇邊卻若有若無地勾起一絲笑意,靜靜等待下一道的到來。
天命?虛妄。
她不止為卿舟雪,她生來偏喜歡逆天而行。
第四道天雷斬下來時,天地間已經不能用白晝來形容。而是在近乎湮滅的雷光之中,將整個九州融為一道白色的閃電。
陣法在電光中也亮了一瞬,震耳欲聾的聲音過後,破碎開一個小角。
雲舒塵氣血翻湧,心口劇痛了一瞬,結印的姿勢仍然未變,唇角緩緩流下一道紅痕。
嘀嗒一聲,落在地面,染紅深色的泥土。
正當此時,她妙目一睜,抬眼望天,眸中的冷嘲卻愈發明顯。
第95章
天穹之上,烏雲的裂隙被撕扯得愈發猙獰。墨染的雲層顏色趨於妖異,黑到極致時,呈現一種瑰麗的深紫色。
那如巨眼一樣的漩渦正在扭轉,開合。在曠古未有的震耳雷鳴之中,幾位長老凝神閉目,陣法之上,涌動的靈力正將那破碎的一角仔細修補,與下一道天雷爭分奪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