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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見地球人的護衛隊從運水車前走開,阿里甩開思緒,提著水桶撲了上去,與此同時,他身邊的來自綠水星的同伴也撲了上去,他們彼此之間毫不相讓宛若世仇,方才站在一起的和諧蕩然無存。
他們也曾經想要效法地球人,本星域的人團結到一起,霸占一個車廂的供水區,可惜,其他星域的魂淡們壓根不給他們這個機會。
地球人的所作所為深深的烙印在了這些難民們的心底,乃至他們絕不允許有第二個團結的星域出現,那意味著其他人能夠獲得日供水量會進一步減少!
幸好,其他星域的難民數目,遠遠不如地球人那麼多,很容易就被打散了。
吃過幾次虧,所有人都意識到了這個問題,每個人都清醒的選擇了單打獨鬥。
經過這段時間的鬥爭,阿里很是摸出了一些規律,他沒有顧及眼前的幾個放水龍頭,而是將水桶虛扣在頭上,向著中間衝去。
人們往往有著天生的惰性,會下意識的直奔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取水點而去,中間的隊伍,往往人要更少些。
而把水桶虛扣在頭頂,則是為了最大限度的保護自己。
阿里終於擠到了龍頭前,他猛然卸下頭頂的水桶,向著前方狠狠砸去,砸開了幾個擋路的,迅速的抱住水桶,湊到了龍頭下,同時身體向外,警惕的看著四周。
當水桶快要裝滿,他提起水桶,謹慎的抱在了懷裡,貼著人群的邊緣,一點點的向外擠去。
外面的人不斷的向里衝撞,一陣陣壓迫下,阿里一個趔趄,桶里的水頓時灑出了大半。
他咒罵一聲,抱牢了水桶,不管不顧的向著外面衝去。
待他到了安全地帶,望著剩下的小半桶水,呼出一口濁氣,同時伸手擦了把額頭上的汗,望著猶然擁擠不堪的人群,慶幸的同時又萬分擔憂——這樣的日子究竟還要持續多久!
他扭頭看向了東北方向,那裡炊煙裊裊,地球人又在開鍋造飯。
貌似地球人多打了半份的水就是為了自己做飯。
真是羨慕啊,他們除了飲用水外,食物亦是配給,是類似壓縮餅乾一類的東西,每次都要喝不少水才能咽的下去。
帝國對於想要做飯的難民會提供糧食和蔬菜,但是在這個見鬼的地方,誰有心思去造飯,更何況,光有糧食有什麼用,根本搶不到足夠煮熟糧食的水!
阿里舔了舔乾燥的發裂的嘴唇,異常懷念起家鄉煮的鬆軟的膏飯了,那是一種綠水星特產的植物果實,只要把果實切開一個口子,在鍋上蒸半個小時,裡面的乳白色液體便會凝固成細滑的膏狀米,入口即化,帶著淡淡的奶香。
記得在他很小的時候,族中的長老摸著他的頭說:“阿里,記住,論起一個民族的特點,最重要的就是衣食,像是我們的膏飯,一輸入虛擬網絡的搜索框,馬上就會得到綠水星三個字。”
阿里猛的甩了甩頭,長老已經不在了,甚至父親母親,妹妹都不在了,他提著水桶一步步的走在苔蘚路上,該死的地球人,如果不是他們自私的占據了所有返航的運輸船,他的親人怎麼會逃不出來!
他們都這麼說,該死的地球人!
那幫自私自利的小人!
在阿里的眼中,地球人是一群十分奇怪的傢伙,他們不愛說話,彼此之間也鮮少交談,就像是剛才,那個黃種人接過了黑孩子手裡的水桶,白種人把孩子舉到肩膀,三個人做起來非常的自然,仿佛是一家人,完全沒有半點語言上的交流!
有時候,他們也會跑到地球人的營地邊上,難民星可不是普通的居住星,為了使帝國公民擁有最舒服的居住環境,連每一平方公里的居住人口都被強制的限制了。
對於逃難到了這裡的人們,帝國僅僅為他們提供了一個落腳之地,密密麻麻的難民營如同巨大的蜂巢,每一平方公里都擠滿了失去了家園的難民。
而視線所及的地方,有一片高樓正在興建中,現有的難民星已經無法再安置新的難民了,必須把臨時居住的帳篷升級為密集的公寓大廈。
任何一個星域的帝國公民,在這裡都毫無隱私可言,紅河星域喜歡裸奔的傢伙們被迫穿上了難民袍,喜歡歌舞的神風星域的傢伙們被鄰居踢了幾次門後,老實的安靜下來。
每一個星域的人們都在被迫的改變著自己的生活習慣,整個難民星正在向著同一個樣子大步前進。
他們正在向著陰沉的灰色轉變,那種沉寂的,陰暗的基調。
阿里一怔,那不就是現在的地球人的樣子麼?!
對於這個數目龐大的,自私自利的土著星群體,每一個剛剛抵達難民星的逃難者都有著異常濃厚的興趣。
在他們的想法裡,這些出身e級土著星的野蠻人的營地,必定是喧囂四起,彼此爭鬥廝殺,噪聲滿天,爭吵一定是處處可見,如此,才對的起他們自私自利的名頭。
實情卻並非如此。
每一個跑去圍觀的逃難者都是乘興而去敗興而歸,無一例外。
地球人很沉默,沉默到阿里一度懷疑這個星球的魂淡們全部是天生的啞巴。
直到有一次,他聽到了地球人中一個領導者的講話,那個人很年輕,一頭璀璨的金髮,英俊的臉上面無表情,從他口中傾瀉而出的,是一種非常悅耳的語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