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2頁
程景站在她對面。
十幾秒的沉默,她認認真真的看著程季青,說:“橙橙,你在我心裡永遠是最重要的親人。”
程季青聞言,緩緩彎了下唇。
她想,但願原身能知道。
“新年快樂。”
程景說。
還有幾天就是新年,至少這一年她們不可能在一起過春節了。
程景等了兩秒,轉過身準備離開。
程季青在她身後,輕聲說了一句。
“新年快樂。”
“程景。”
程季青忽地喊住人,聲色隨著風一道變得清冽:“我不懂公司,但是我懂人情,如果程蘭真的不器重你,那她應該早早對你多加打壓,而不是由著你肆意成長,練就這番本領。在她死後程氏那些追隨她的股東,應該也不會那麼容易認你。”
“也許她對你不夠關心,但未必沒有感情。”
-
黑色邁巴赫的后座,程景望著路邊隨處可見的福字,恍惚想起小時候的某一年。
程蘭從外頭拿了一箱煙花回來,程季青那時才五歲,聽到聲音跑過去抱著程蘭。
煙火差點掉地上,她過去接。
程蘭看了她一眼說:“一會兒跟妹妹一起玩。”
晚上點菸花,她不小心濺到衣服上,差一點讓橙橙受傷。程蘭當時見了臉色發黑,把她一把拽到邊上:“你怎麼回事?”
她又害怕又委屈,只低著頭不說話。
付榮君在旁邊,一句話沒問,就說:“去把衣服換了。”
只有程季青的小手拉著她,問她:“姐姐,你燙到沒有?”
程景將車窗往下降了幾厘米,料峭寒氣讓她雙眼的熱度稍稍散去,她依稀想起來。
那晚,她下樓去廚房,碰到程蘭在客廳看報紙。
程蘭沒抬頭,聲色極淡問了她一句。
“受傷沒有?”
…
“程總?”
程景的思緒從遙遠的記憶回來,像捲尺回彈,讓她虎口不輕不重的一疼。
快速那麼一下,留在餘威。
劉秘書在前頭說起之後幾天的安排,快要過年了,有的事得在過年前解決。
她分了神過來聽著。
然後問:“哪兒?”
“柏林。”
出差的地址。
正好是除夕夜前一晚。
劉秘書似是想到什麼,補了一句:“離丹麥倒是很近。”
塗秀秀現在去了丹麥哥本哈根,柏林過去快的話一個小時就能到。
程景沒有接話,望著窗外,也不知在想什麼。
-
除夕夜前。
丹麥哥本哈根的一家戲曲院。
比之前的西蘭大街的劇院要小,但這裡聽戲的國人更多。算是分院。塗秀秀如今小有名氣,偶爾會過來。
次日是除夕,來的客人更多。
為情懷,為節日。
時間是丹麥下午三點,塗秀秀晚些時候還要去主院,作為開場,第一場便是人滿為患。
程景依舊選了個不惹眼的角落。
今天塗秀秀唱的是《秦樓》,講的是一名女主作為將軍後裔,在國破危難之際,拋卻國家與全城百姓,選擇了營救了身處秦樓的愛人。
為一人拋棄世界。
但最終與愛人分道揚鑣。
重回一世,女主這次選擇了與前世相反的路,但是秦樓被燒,眼看愛人離世。
得了所有,失去摯愛。
女主最後瘋魔,魂魄化作秦樓,終身守著。
一曲終了。
並不那麼適合這個喜氣的節日,可依舊讓底下看懂的眾人濕了眼眶。
程景的手指輕輕捏著杯蓋,抬起落下,重複幾次,當初塗秀秀跟她提起過這個故事。
那時候《秦樓》的全名叫《秦樓風情》。
如今沒了風情,只剩淒淒秦樓。
杯中的茶一如既往沒有喝。
以前塗秀秀說她,就這點嬌氣,什麼都能忍,非是這點挑嘴。
輕輕‘噠’一聲。
程景放下蓋子,理了理衣擺,準備離開。
就在這時,一個穿著長袍的服務員過來,恭恭敬敬說:“程總,塗小姐請您到後台喝茶。”
程景神色微頓。
-
茶先上,人後至。
塗秀秀身上戲服未退,只取了頭上的簪子,一瞥一笑柔美而嬌。
“我以為我看錯了。”
程景卻說:“走的時候該打個招呼。”
塗秀秀:“我是想,沒有必要。”
“倒也是。”程景笑了笑,杯蓋輕輕颳了刮茶盞,識出她喜歡的那款:“你該怨我。”
“那你何必來呢?”
“看看。”程景抿了口茶:“現在挺好。”
木質的後台處處是深漆,格局大方,擺飾規則將就,程景卻覺得也就那樣。
話題停頓,一個穿著青色戲服的女人從側門走進來,容貌清秀溫婉,看了看程景,微微點頭,然後走到塗秀秀身邊:“秀秀,聊完了嗎?該來對戲了。”
說完,手在塗秀秀纖瘦的肩膀拍了下。
塗秀秀餘光不自覺往程景那頭去,沒有躲,應聲說:“知道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