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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樓的陽台,窗戶顯然沒有關死,有冷風吹進來了。
與白新的聲音卷在一起。
話到這裡,程季青有意將語速壓下來,她道:“為什麼一定是故意呢?”
在被看透的邊緣,人類總會無端焦躁,生出抗拒與叛逆的姿態:“我就不能是想和她說話?想和她去後院?”
明知會激化矛盾,也似找罪受一樣。
還非得說上一句,也不怎麼舒服。
冷靜後,方知幼稚。
白新眉心驟然一緊,目光鎖著程季青:“你說什麼?”
程季青對上白新執著的,反而微微紅色的眼睛,不動聲色吸口氣,強壓下心底的情緒。過去受的苦,哪一次不是心軟的結果呢。
她說:“白新,不是什麼都在你意料中的。你也未必真的能看透我。”
程季青說完,察覺到拳頭微卷時,深切知道,自己不好受。
如果白新彼時口紅卸去,那唇色必是蒼白的。
白新牙齒咬著唇,痛感交織下:“程季青,你現在就這麼討厭我嗎?”
已經可以心狠說出這些話。
白新的咬著牙,氣息微微發抖,她冷笑道:“那你開心?秦語芙跟你表白你一定很開心了?”
白新知道自己不該說,這話必然是要惹程季青不痛快,可是憤怒與委屈下,程季青狠心的態度下……
人在盛怒時,理智雖減,然而落在愛人身上的刀卻能極為準確。
因為了解所以清楚知道,對方的軟肋,知道針往哪兒刺,能讓對方產生過度反應。
程季青一怔。
乾淨的眉心下意識蹙起。
氣氛已經快到底。
若是以往,程季青大抵會和白新講道理,可是當下,她沒有。
她說:“是。”
後面的‘開心’二字,到底沒說出來。她說不了。
可是說完那個‘是’,也還是看見白新的眼眶比方才的顏色更甚,程季青強迫自己錯開目光。
“你再說一遍。”
白新一字一字說。
她纖瘦的五指抓在程季青的領口,涼手落在短V領,刺的程季青鎖骨的皮膚霎時泛起小顆粒。
“程季青,我傷過你,而你也很知道怎麼挖我的心。”
白新感覺到嘴皮上的血腥氣,她壓著心底迸發邊緣的情緒,在即將失控時,忽然鬆開程季青。
她彎下腰去拿自己的行李:“好,你不想見我,我走。”
程季青看著白新將行李箱拉起,轉身往門去,望著背影,霎時心浮氣躁:“去哪兒?”
就算要走,她也不可能讓人一個人就這麼出去。
偌大的城市,人生地不熟。
“只有兩間房,還能去哪兒?我去路西房間。”
“……”
程季青氣笑了。
可白新似乎不是說笑的,那女人沒有半點猶豫,開鎖,擰開把手,門打開。
門與陽台的空氣流動起來。
程季青幾步上前,抓著白新手腕把人往邊上拽,然後一巴掌扣在門上,‘砰——’一聲。
門重新合上。
流動的空氣又戛然而止。
程季青吸口氣,準備要說什麼,然而一回頭,便對上白新氤氳含淚的紅眸,接著,右眼的一滴淚從眼眶墜下來。
砸在程季青心坎上。
她一時間啞然。
白新只看著她,陰鷙,冰冷什麼都沒有了。眼底只剩下無盡的委屈,脆弱柔軟,卻似一條鎖鏈,將她的五臟六腑,都勒疼了。
程季青突然像失了力氣的舉重員、沒了味覺的廚子。
一下變得身不由己。
“不是說受得了麼?又哭什麼?”程季青的聲音緩下來,再沒了方才的氣性。連同剛才那幾句話,也後悔了。
白新的眼睫在顫動。
另一隻眼裡的眼淚也滾下來,她說:“程季青,我快瘋了。”
她受不了了,忍不了了。
程季青指腹微熱,在腿邊捲動,抬了半指又落下。
半晌,說:“白新,回去吧。你知不知道到這裡來,那些鏡頭會讓你被所有人看見,這多危險你難道不知道嗎?”
以往曝光的3Somega,所經歷的那些事,白新承受不起的。
白新睫毛上的水漬晶瑩,像星星墜在上面,她的臉頰是紅的,眼睛是紅的,黑茶色的頭髮柔軟落在肩頭。朦朧絕美,眼底無謂。
白新說:“那你又知不知道比起失去你,這些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。”
像一場地震蒞臨程季青的心上。
她聽過白新的很多情話。
白新在這方面是毫不吝嗇的,卻從不濫用。
可謂刀刀見血,招招奪命。
一如,第一次說‘我想你’,一如分手時,那句‘我愛你’。
再譬如這一句。
白新隱忍與逼迫到極致,而流下的眼淚已經停下,還未乾涸,孤零零掛在睫毛上。
她在告訴程季青,她曾為了隱瞞,為了保護自身,欺騙程季青。
而今她已背水一戰,不顧一切而來,願她的愛人能看到她的真心與誠意。
“橙橙,對不起。”
白新抬手,發冷的手指從程季青的下巴,緩緩朝上,最後覆蓋程季青半邊臉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