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寧安華努力微笑:「似乎是躲得太快,抻到哪裡了,現在才覺得疼。」
秋望舒讓盧芳年跪坐下來,扶寧安華靠在盧芳年身上。
她起身,低著頭向前行去,在離皇后還有四五丈遠時便拜下。
江皇后已經看見了寧安華的情狀。
不待秋望舒開口,她便命身旁大公主:「奸人作惡,蒙蔽太后,讓寧夫人受了委屈,快帶寧夫人去元昭殿歇息,先讓女醫給寧夫人診治!」
她又命二公主:「快帶你妹妹們回臨鳳殿去,沒有你父皇或我的親命,不許出來!」
秋望舒大禮謝恩,隨大公主回到了寧安華身旁。
寧安華正低聲與盧芳年交談。
——為了讓她轉移注意力,盧芳年說起家常閒話,正說到想要松兒的幾件小衣裳。
見大公主來了,寧安華要起身行禮,被大公主親自止住:「夫人快免禮!不知夫人還能不能動?」
寧安華忙道:「多謝皇后娘娘和大公主殿下垂憐,臣婦還能走得動。」
大公主鬆了一口氣,便命兩個女官小心扶起寧安華,又道:「還請秋淑人和盧淑人隨我一同去,有你們兩位在,寧夫人也能安心些。」
她親自在前領路,秋望舒、盧芳年在寧安華身後跟隨。
元昭殿位於鳳藻宮後殿,從主殿長樂殿偏門出去,幾步就能到。
寧安華向前走,看到賈母正與賢德妃不斷用眼神交流。
看見她過來了,賈母忙露出擔憂的神色。
寧安華對賈母微微頷首。
再向前,她看見了北靜太妃難看至極的臉。
北靜王妃還被壓在桌子下面。
寧安華能看到,有血跡從她身下洇開。
在寧安華臨時的設計里,並不包括甄太后和鳳藻宮尚書會壓倒桌子,壓住北靜王妃。
太醫還沒趕來,只有尚食局司藥屬的幾位女醫匆匆進來了,北靜王妃還要再被壓上一會。
一張這樣大小、如此裝飾的楠木桌有幾百斤重。
再加上甄太后的重量,她這個孩子一定是保不住了。
但寧安華並不覺得愧疚,連同為人母的遺憾都沒有半點。
路是她們自己選的,後果和意外也該她們自己承受。
方才,皇后已給整件事定了性,把皇家的臉面給糊住了:
甄太后是受奸人蒙蔽。
她——皇家敕封清熙郡君、二品誥命夫人寧安華——是無辜受屈的。
只要皇上和太上皇尚有三分理智,就不會更改皇后的說辭,再把皇家的面子摘下來踩在地上讓人議論。
北靜王妃失去了孩子,失去了甄太后,或許還失去了婆母和丈夫的信任,得到了洗得完全不徹底的名聲,還在京中所有三品以上誥命面前形容狼狽,會覺得值嗎?
希望北靜王妃沒精力再想怎麼算計她了。
不然,只要有機會,她不介意送她也去見甄太后。
——異姓王妃身上總沒有「鳳氣」保護吧?
寧安華平靜地想著,隨大公主走出偏門,通過迴廊來到元昭殿。
她聽見皇后讓所有后妃、命婦歸座,又命挪動幾扇大屏風,擋住甄太后和北靜王妃,也預備上皇、皇上來時,與眾人相避。
頭上發冠沉重,不能平躺,寧安華被扶著半躺在榻上,後背靠著幾層柔軟的靠墊。
安胎藥是早就預備好的,秋望舒親自端著餵她。
實在是苦,寧安華只能婉拒秋望舒的好意,把藥碗接過來,幾口飲盡了。
這回的安胎藥是正經安胎藥,裡面沒加任何不該有的東西,她是真的喝進了肚子裡。
女醫還沒來,大公主先找出參讓切了片,卻拿不準該不該讓寧夫人含一片。
寧安華異能全空,身體已不能自動汲取天地靈氣恢復,身上還有內傷,急需能量。
人參大補元氣,她若含上兩片,能緩過來不少。
她想和大公主要參片,又覺得保持這樣也好。
甄太后活不成了,接下來就是國喪國孝。這回是在京五品以上女眷全要守制跪靈送靈。
她趁現在把「重病體弱」的牌子掛上,就能名正言順告假,不用每天五更起來入宮跪靈,還要往來孝慈縣送葬了。
主意一定,等女醫到了,寧安華把眉一顰,再憋出些許眼淚,看上去越發虛弱不勝。
她知道,司藥屬的高階女醫,醫術和地位都不遜於同品級的御醫、太醫,連太后、皇后有重疾,都能參與進治療中。
來給她診脈的是一位劉姓六品司藥。只要這位劉司藥說她需要休養,說不定不必她主動告假,宮裡就會「開恩」,許她不必參與甄太后的喪儀了。
劉司藥嚴謹細緻地問了寧安華的感受,又把脈了有小半刻。
她起身,面向大公主:「寧夫人元氣大虛,頭暈耳鳴,當屬受驚過度。四肢皆有暗傷,是……」
劉司藥不敢妄說長樂殿內的事。
大公主善解人意:「你只說寧夫人傷得重不重,孩子怎麼樣,該怎麼治。」
劉司藥便道:「萬幸沒有損傷到胎氣。只是母體虛弱,遲早會影響胎兒。寧夫人四肢的暗傷好治,在床上靜養一個月便可,但為保胎氣,到生產之前,都不宜勞累了。」
大公主略加思索:「司藥先給寧夫人開藥罷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