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寧安華稍微有些明白皇上此舉的目的了。
離間計。
或許再加上「釣魚執法」?
她說:「這事先別讓大姑娘知道。」
親外祖家裡亂成這樣,黛玉知道該不好受了。
還是讓林如海決定說不說吧。
魏樹家的問:「太太,他家不會還想和咱家借錢罷?」
寧安華笑道:「他家想借,我不借就完了。自家姑娘做了王妃,連嫁妝都置不出來,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,當年蓋省親園子都是私下借的,這回更不會鬧得大張旗鼓。再說了,蓋幾年園子,他家官中窮了,各房可都發了財了,幾萬嫁妝算什麼。」
魏樹家的嘆道:「還好那年沒借,不然開了一個口子,往後麻煩事就多了。」
寧安華指節敲了敲桌面:「保不齊讓你知道這事,就是他家試探呢。」
魏樹家的一驚。
寧安華笑道:「罷了,我沒錢借人,總與我無關。初八是菊影的好日子,你們都去,好生熱鬧一天。」
五月初八,菊影和摘雲成婚。
菊影已由寧安華做主,認了林平兩口子為乾爹乾娘,就從林平家裡出嫁。是林平的長子背她上的花轎。
寧安碩給摘雲放了一個月的假,讓他和菊影婚後一個月再回來當差。
當日一早,寧安華帶著檀衣四人,親自來到林平家裡送一送菊影。
檀袖成婚兩年,一直忙於照顧寧安青,沒多少時間和丈夫親熱。今年寧安青好了,她年初有孕,已經快七個月,也挺著肚子來了。
寧安華在屋裡,所有人都不自在,她沒有坐太久。
親手給菊影戴上了最後一根金花釵,看她淚水漣漣下是遮不住的滿心歡喜,寧安華給她擦了淚,留下檀衣菊露,帶著寒燕春澗回去了。
檀衣、檀袖、菊影、菊露四人一處這些年,檀袖是最早離開的。
剩下三個人,菊露原以為能同死同歸,以為經過了楊洗硯,菊影不會再看上誰,可菊影還是和摘雲有了情。
菊露曾和檀衣說:「我就不該說那句玩笑話,讓她找個捨得給她花錢的,還真讓她被摘雲拐去了!」
檀衣說:「緣分來了,誰也擋不住。比如十年前,誰能想到太太竟和老爺還有一段姻緣?從前咱們都不看好這樁婚事,都覺得委屈了太太。菊影和摘雲好歹是兩情相悅,她自己願意,咱們就替她高興罷。」
菊露道:「我都明白,我就是心裡過不去。」
檀衣笑道:「你有埋怨別人的,怎麼不怨是你自己不能讓太太放心,那年派人去保定不讓你去?若去的是你,菊影不就沒有這事了?」
菊露尋思了半日,沒再說什麼。
她們沒去摘雲家裡吃喜酒,午飯前就回到了立幽堂。
寧安華問:「怎麼這就回來了?」
檀衣笑道:「菊露怕她衝進洞房和摘雲打起來。」說著,她讓開,露出了倆眼腫得核桃似的菊露。
寧安華便拽菊露坐下。
菊露悶悶地:「我雖然沒成親,我也知道,今晚摘雲就要和菊影干那種事,那不是早晚有孩子?」
檀衣紅了臉,拍她:「你瘋了!怎麼什麼都說?」
菊露任她拍,仰頭看寧安華:「太太,你說,菊影以後生孩子,會沒事嗎?」
檀衣停了拍打菊露的手,也看寧安華。
寧安華迎著她們滿含期待的眼睛,也只能說:「……我不知道。」
她確實不知道。
菊露慢慢垂了頭,肩膀抖動起來。
檀衣哄她又推她:「你別哭呀!太太又不是神仙,自己生哥兒姐兒都九死一生的,也管不了別人呀?」
寧安華拍拍檀衣,把菊露抱在了懷裡:「哭吧。」
菊露把頭埋在寧安華肩膀上,環住寧安華的腰,痛痛快快哭了一場。
兩日後。
寧安華五更睜眼,下床穿衣,先看她今日要戴的首飾,和檀衣商量:「自己家裡,把這兩支去了罷。」
檀衣不讓:「再少,太太頭上都沒東西了,乾脆梳個光髻去待客。」
寧安華:「今日又不是我相看人,打扮那麼好看做什麼?」
檀衣不聽她說,拿了梳子頭油就給她挽髻。
林如海……林如海默默洗臉,穿衣,自己梳頭,努力減小存在感。
最後,檀衣還是用最少的髮飾,給寧安華梳了一個不失體面的隨雲髻。
寧安華只穿淺蔥單羅襖,水色織金裙,披一條銀滾邊的閃緞披帛。
昨日張如瑛沒回家,梳妝完畢,和寧安青、林黛玉一起來見寧安華。
三人的衣裳首飾,本都是寧安華親自挑的。
寧安青的是櫻粉褙子,碧青裙子,杏色雲肩。
她皮膚雖白,氣色卻不好,穿這幾個顏色不會顯得太過青白。
林黛玉的是銀紅上衣,更深一色的胭脂紅披帛,翡翠色曳地裙,梳飛仙髻。
她身體養好後,性子越見乾脆明烈。相由心生,她眉眼間的風露清愁仍在,卻更添了明媚,多艷麗的顏色都能壓得住。
今日又是以她為主,這身衣服能將她身上的氣勢最大程度展現出來。
——若連她這點稜角都接受不了,也做不得林家的女婿。
張如瑛的是湘色短襖,楊桃裙子,只有腰上的宮絛是艾綠,中衣是淺碧色,餘下一色深黃淺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