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4頁
「大節下不好罵人, 你有什麼要說的, 今日只管說,我聽完就走, 不啐你。今日說不完,來日再想說,我就不依了。」菊影雙手抱臂,冷冷看向楊洗硯。
楊洗硯本來低著頭, 腰背卻還是直的,聽見這話, 眉毛卻掉了下來。
「有話快說,別做出這副樣子。我還要趕著去服侍太太,沒空看你裝可憐。」菊影冷笑,「方才我跟著二姑娘,現在已是擅離了職守,回去我還要自領罰的。」
楊洗硯忙道:「是我非要找你,若有罰,我來領。」
菊影抬眉:「這是太太與我的事,與你何干?」
她看向四周:「你再不說,我就走了。」
見菊影真抬腳要走,楊洗硯慌忙伸手要攔,又沒敢真的碰她,只急道:「你等等!」
菊影回身,退後了兩步。
但楊洗硯也不敢再多靠近她了。
這一兩年間,他不知想過幾回,如果真的還有能當面和菊影說清楚的機會,他應該怎麼起頭,怎麼把事說明,她不願意信他,又該怎麼辦……
可現在,看著這樣滿面警惕,一絲不容冒犯的菊影,他知道他想的那些都是空的了。
怕她不耐煩,他第一句出口的就是他最想說的話:「我……我和秋霜的事,是我父母定下的,並不是我想的!」
菊影微微一怔,隨即笑道:「父母定的,你不願意?這話你也有臉說?但凡服侍主子的人,哪怕你父母要你死呢,只要主子不許,就沒有你去死的道理!你們家服侍了幾輩子,你又是老爺跟前的人,你不願意,去求老爺,老爺還能讓你爹娘強壓著你定親拜堂?」
她已經不想聽了:「我還以為你到底想和我說什麼呢,原來就是這個。以後我一心服侍太太,你管你的事,就算有很要緊的正事,也自有管家的大娘嫂子們來回,你不必再找我。」
楊洗硯情急之下,又忙說出一句:「我和秋霜並沒下定,我……」
菊影冷聲道:「方才我沒說,你越發不尊重了,秋霜姐姐是服侍過先太太的人,如今又跟著大姑娘在京里,你與她無親無故,怎麼敢直呼她的名字,連個『姑娘』也不稱?」
這口氣一直存在她心裡,今日終於發出來,她索性上前兩步,問到他臉上:「本來我不想把話說得太難聽,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,爛在肚子裡就好,何必說那麼清楚,大家難看:你父母見秋霜姐姐是先太太的大丫頭,想讓你娶了她,以後好在先太太面前邀臉兒。誰知先太太病重了。秋霜姐姐沒了好前程,你父母自然悔上來了,也就由你去尋別人。我又錯看了你的為人,多和你說了幾句話,你們就另有想頭了!幸好老爺心裡清楚,沒叫委屈了秋霜姐姐。雖然沒下定,可人家的終身豈由你們挑揀?把我蒙在鼓裡,我若不知道,豈不成了那等沒有廉恥的小人了!」
她追問:「你如今非要和我說這些話,有什麼意思?難道是想借我再攀上太太,能讓你老子娘回來?」
不等楊洗硯說話,她又道:「你若說你真是真心,沒有別的意思,好啊,這就去跟我回了太太老爺,咱們一起到太太的陪嫁莊子上去,一世不回來,也不見別人,如何?」
楊洗硯滿面惶然,張了張嘴。
這時,樹影搖動,菊影忙看過去,只見似乎有個影子竄走了。
她最後看了楊洗硯幾眼,頭也不回地走了。
檀衣在路口等著接她,見她雙眼通紅,眼角還有殘淚,忙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回,問:「他可欺負你了?」
菊影搖頭:「我是哭我自己糊塗。走罷,咱們找太太去。」
檀衣道:「你哭得這個樣兒,怎麼好去太太面前?你先回屋去,收拾好了再來。」
菊影忙道:「方才好像有人偷聽,我說了幾句不大妥的話,姐姐快替我回給太太。」
檀衣聽她如此一說,便先避著人將她送回屋子,然後覷著太太身邊沒人的時候,悄悄將話回了,又低頭認錯,說不該瞞著太太。
其實,寧安華早就察覺到了丫頭們有事。
但她相信她們不會害她,又發覺事情似乎與菊影有關,便等著她們主動告訴她。
除了猜測她有「奇遇」,讓她容貌更盛之外,檀衣她們還知道的,就只有她需要一個人在室內長時間靜坐。
至於異能、修煉等事,她沒有對她們透露過分毫。
而距離她上次升級已經過去了將近兩年,她容貌的變化已經毫無破綻。
現在又有了林如海這個暫時不能用的修煉加速器,她對白天獨坐修煉的需求也沒那麼強烈了。
也就是說,哪怕她們每個人都反悔了,都想成婚,婚後還都和她離了心,或者竟然被人綁起來審問了,她也不怕她們說出什麼對她不利的話。
因為沒有任何證據。
她甚至已經在考慮,如果把菊影放出去成親了,她該再挑誰上來。
只不過她實在不看好楊洗硯。
若菊影還想和他成婚,她肯定是要勸她換人的。
可現在不用她勸,菊影已經徹底絕了與楊洗硯和好的心了。
至於楊洗硯和偷聽的人——
寧安華道:「盯著些那邊,有了動靜再來回。他們若有膽子搞出事來,正好一併收拾了,也算殺雞儆猴。」
說起來她和林如海成婚四個多月了,還沒殺過一隻「雞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