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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此一來,她比先時省了不少力,下人們雖不似以往畏懼她,賈璉卻似很是受用,動不動就纏著她,叫她又覺得可笑,又覺得可恨。
從前她盡心盡力的時候,他嫌她壓了他一頭,如今她不過嘴上說得好聽了,其實只圖自己受用,他反倒要貼上來。
虧她從小兒叫了他十來年的「二哥哥」,現在這樣算什麼呢?
王熙鳳滿面笑容,邁進房門,笑道:「老太太好興致,可既疼孫子孫女,怎麼忘了疼一疼自己?老太太一向愛熱鬧的,要出門看戲,竟不是您帶著我們一起去?」
賈母笑呵呵道:「我有心想去,又怕我也去了,興師動眾的,倒讓你們不得受用了。」
王熙鳳笑道:「依我說,老太太若真心疼我呢,就帶了我們去,不然倒像是我們自己樂去,不孝順長輩似的。老太太一去,只在主樓,讓我上偏樓受用,這樣我既得了名聲,又得了實在,您說可好不好?」[注]
賈母被哄得十分喜悅,指著她笑道:「你這猴兒!瞧把你乖的,色色都替我安排好了,還來問我?」
王熙鳳忙笑道:「若不是老太太真心疼我,我也不敢說了。老太太快只說去不去,我好安排。」
又在賈母這裡奉承了一會兒,王熙鳳回房辦事,正好賈璉在,便先把這事和他說了。
賈璉道:「才辦完了中秋,還沒歇兩天,老太太興致高,竟又有事。老太太這一出去動靜不小,連上車馬香油看戲吃齋的使費,只怕又得二百兩。」
王熙鳳笑道:「一二百兩算什麼?大老爺上個月才買了個丫頭,白花花三百兩齣去,這兩日又聽說有不好了。再說了,老太太一年也就興頭這一兩回,滿破花上三五百兩,哄一個老祖宗高興還不值當?光咱們家的這些管家們,一年賺的不知有幾個二百兩呢。大老爺哪年不買幾回古董字畫,賣出去一件半件,或是把二老爺的清客相公們攆出去一兩個,這二百兩不就省出來了。」
賈璉沒了話:「我不過說一句,你倒回了一車。我不過看今年的出息還得兩個月才上來,去年的竟要花盡了,怕一時再有什麼事不湊手罷了。」
王熙鳳挨著他坐了,笑道:「二爺心疼銀子,怎麼不心疼心疼我?自從去年回來,我還沒出過門呢。從上個月開始,哪兒有一日好歇的。好容易老太太讓我自己受用去,二爺不說替我高興,反倒潑上冷水了。」
她說得賈璉心頭髮癢,忙笑道:「我怎麼不疼你?你難得高興,別說二百兩了,就是五百兩八百兩,該弄也得弄來。」
這時,平兒進來回說:「奶奶,周瑞家的和林之孝家的來了。」王熙鳳便推開賈璉,出去和管事媳婦們商議辦事。
賈璉還沒享受夠媳婦的溫柔小意,忽然懷裡一空,轉頭就看到柔媚嬌俏不輸王熙鳳的平兒,更是心中一盪。
怎奈他去年沒問鳳丫頭的意思,收用了一個樂兒,賠出去五百兩銀子,平兒比之樂兒又更不同,不但氣性更大,鳳丫頭也更看重,他想要了平兒,必得鳳丫頭和平兒都願意才行,不然萬一出了人命……就不止賠銀子的事了。
鳳丫頭如今看著性子軟了,可從小到大的脾氣,豈是說改就能改的?
現在這樣就很好,他可不想白討沒意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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巡鹽御史衙門裡,寧安碩和寧安青吃了午飯,一個自回前院書房,一個被陶嬤嬤檀袖等送回東院,正房裡又只剩寧安華和林如海。
林家習慣,飯後過片時再吃茶,過兩刻再歇息,如此不傷脾胃[注],林旭也是這樣教孩子們的。
沒有茶能占住嘴,只能說話。
寧安華和林如海互相看了看,寧安華問:「表哥中午歇不歇?」
林如海拿不準寧安華是想同他一起午睡,還是不想:「若不忙,是歇的。」
若妹妹有事忙,不歇也可。
寧安華起身笑道:「那咱們先去那邊坐著,讓她們收拾了桌子罷。」
林如海便依言起來,稍微頓了一下,朝寧安華伸出手。
寧安華把手放上去,沐浴在異能加速流動的暢快中,笑盈盈挽著他到了西次間榻上坐著。
寧安華的陪嫁中有不少書籍,還沒往東稍間放,她常看或想看的都堆在西次間的多寶閣上。
昨日緊張於新婚夜,今早有事,林如海現在才得空細看她的書,笑道:「原來妹妹如今喜歡老莊和志怪閒談遊記。」
寧安華笑道:「讀了十年孔孟之道,終究一句也用不上。如今我也不用上學了,不如看看這些,既解了悶,又似乎多見識了些,不過求一個心裡安靜罷了。」
其實是道家著作中暗合了修煉之道,她反覆品味,是為了找出哪些話能引動天地靈氣。
而志怪閒談遊記中或許有某些洞府、仙地或靈氣匯聚之地的信息。
她現在雖然脫不開身,目前的異能等級也不支持她踏上尋找之旅,可二三十年後就不一定了。
再說,這個時代沒有網絡,沒有豐富多彩的娛樂活動,也沒有末世緊張刺激的生死搏殺(她並不懷念),公侯高官之家的女眷輕易連二門都邁不出去。戲曲音樂能品出些意思,又不能天天聽,日常娛樂也就僅限於看書、做針線(如果能算娛樂)、踢毽子玩花繩(當家太太可以藉口陪孩子玩)、彈琴作畫、釣魚、摘花養花這些。志怪遊記總是看故事,對她來說也比別的書有意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