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菊影忙從榻上跳下來,來至寧安華身邊上上下下打量了半日,見她沒有任何損傷,才說:「二姑娘應該再有半盞茶就到家了。廚上方才來回,說姑娘要的兩樣菜都做好了,姑娘想吃飯了,立刻就能擺飯。菊露去等二姑娘了,檀衣姐姐在外頭摘花呢。」
寧安華笑道:「都出來好幾天了,我日日都沒事的,你們怎麼還這麼緊張?」
菊影小聲埋怨:「我們幾個都是肉體凡胎,不似姑娘得了奇緣,只能幫姑娘守個門防著別人知道,別的一點兒也幫不上忙。萬一姑娘出了什麼差錯,叫我們可怎麼辦呢?」
寧安華知道讓她們全然接受還需要時間,便沒再重複她說過了幾遍的讓她們放心的話,只笑道:「一日不放心看一日,一年不放心就看一年。等看了十年八年之後啊,你們再不放心,也該放心了。」
菊影打起竹簾,笑道:「阿彌陀佛,還不知我們有沒有那福氣天天陪著姑娘到十年八年後呢。」
寧安華心中一動,歪身坐在遊廊上,看抱著一大捧月季芍藥的檀衣急匆匆回來,忽然覺得是時候說一說她對她們的打算了。
她雖有異能,卻並不能脫離她現在的身份、環境去自由修煉。而在她的身份和這個時代的環境下,她的生活方方面面都離不開服侍她的人。
可以說,如果不是她穿過來後以「每日思緒太多,屋中有別人睡不著覺」為由,不許睡覺時有丫頭們在房裡,她這四年能獨處的時間加起來可能都沒有一個時辰。
她冷眼觀察了檀衣她們四年,才敢在升級後實在遮掩不住的情況下,把異能的事稍微透露一二——還全是暗示,就算她們想告訴別人也沒實證——換來她們的幫助,讓她白天也能安心修煉。
忠心難得,丫鬟們卻有服務年限,到了年紀就得放出去成親,是幾年一換的。
她不會把異能的秘密說出去更多,也不準備麻煩到幾年就收服一波新的丫頭,那麼最好的辦法,就是把檀衣三個永遠留在身邊,永遠讓她們做「寧安華的人」,而不是做「寧家或林家的管家娘子」。
但這事一時半會說不完。青兒就要回來了,她也餓了,還是先吃了飯,等晚上再慢慢兒地說不遲。
檀衣和菊影服侍寧安華換了一身衣裳,吩咐小丫頭們看好屋子,便隨寧安華一同出了花園,向東往正院過去。
自從賈敏喪事完了,寧安華不必再照看林黛玉,又把林府的事都交出去後,她只用打理自家的事,時間一下多出不少。
只是她和寧安青在巡鹽御史府住的東院地方太小,不算廚上的人,餘下十八九個丫頭婆子差不多都在一進院子裡,白日裡人多口雜眼雜,時不時就有人有事要找她,縱有檀衣三人幫忙遮掩,她也並不敢全心修煉。
自從前幾日搬了家,她才能清淨放鬆地一修煉就是兩三個時辰。
寧宅共是前後三進,西邊帶一個小花園,東邊有一排下人房,說起來也不算太大,但住寧家姐弟三個加上里里外外共不到四十個下人盡夠了。
一進大門,迎面先是影壁,向東是庫房車馬房,向西轉進來,北邊便是垂花門,西邊倒座最裡面有兩間是寧安碩的外書房,餘下是寧安碩的小廝們和兩個老僕住著。
再進垂花門,兩面抄手遊廊環抱,正中一條大甬路通向正房,西廂是寧安青住著,東廂仍是給寧安碩留的。
只不過寧安碩每五日放假回家,夜間歇息並不在裡面,都是出至外書房睡。
住巡鹽御史府時,東院裡只住著兩姊妹,寧安華為長姐,住正房理所應當。
可既然搬到了「寧宅」,家裡只有一處正房,寧安碩雖然年紀尚小,但作為家裡唯一的男子,從禮法上論,他比寧安華更有資格住在裡面,但若從孝悌情分上講,寧安華把寧安碩從小養到大,寧安碩怎麼肯自己住正房,讓長姐去住偏房側室?
若是有法子這輩子不成親,為了確保自己在寧家的地位,寧安華還真不和寧安碩謙讓。可她和林如海的婚事幾乎已成定局,住這一兩年的正房又有什麼意思?
最後,姐弟倆商量了半日,正房仍是給寧安華留著,寧安華日常不住,只住在西邊花園的清遠堂里,正房做待客和姐弟們每常相聚吃飯使用。
正好花園裡人少,更方便寧安華修煉了。
和寧安青用過有蔥香乳鴿、清蒸黃魚的一頓晚飯,寧安華又痛快地喝了兩碗酸梅湯,吃了一碗冰酸奶,看寧安青又饞又想吃又不敢吃的可憐樣兒,讓檀衣新拿了個小銀勺兒,少少地挑了一點兒,給她抿在嘴裡。
寧安青珍惜地吃完了這一口,咂了砸嘴,檀袖已忙遞過來一杯溫水,讓她喝了兩口。
寧安華放下酸奶碗,摟了妹妹在懷裡,笑道:「以後我可不敢在你面前吃這些涼東西了。」
寧安青連忙搖頭:「姐姐吃呀!我吃不了,讓我看看也好呀!」
再是冷心無情的人,對著自己從襁褓中帶大的孩子,總會有幾分心軟。
寧安華的心就已經化成了一片。
她捏了捏寧安青的小臉說:「等你好全了,想吃多少都依你,好不好?」
檀袖忍不住背過身去,悄悄擦掉了幾滴淚。
菊露對菊影擠擠眼睛。
檀袖姐姐早就一心都是二姑娘了。
這時,垂花門響動,寧安華抱著寧安青走到門口看,是一個婆子進來,急匆匆邊跑邊說:「大爺回來了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