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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兒長成這時代「大姑娘」不過才一兩年,弓九是一個二十來歲,什麼都見過的儀鸞衛成年男子,會對青兒有多深的感情?他能為、願意為青兒做到什麼程度?
寧安華猶豫了一下,有些愧疚:「表哥,我五天後就走,要趁沒化凍回京。大約六月才能回來。這段時間,表哥平常對弓九就好。」
林如海握著她的手緊了緊,鬆開把她整個人攬在懷裡:「我不能回去,妹妹替我恭喜安碩。」
寧安華貼近他:「那是自然。」
他們走得越來越慢。
寧安華看著林如海的眼睛,用目光描畫他的五官。
這個男人比八年前才成婚時更吸引她。
林如海停下腳步。
寧安華順勢轉身,正對著他:「表哥?」
早在林如海抱住她時,檀衣、菊露等跟隨的人都放慢腳步,甚至直接遠遠停在了後面。
夜深,寒冬未去,萬物沉睡,只有風聲在他們耳邊掃過。
天空中月光不明,星光稀疏,林如海在寧安華眼中,卻清楚地只看到了他一個人。
「任總兵是皇命,推拒不得。安碩成婚,妹妹理當回去,都不必對我有什麼愧疚。」他微涼的指尖划過寧安華的長眉,「但今後妹妹高興,不管想去哪裡,想去多久都好。」
說這話的時候,他心裡有一點微酸,「只要記得我在等你。」
「好。」寧安華踮起腳尖,吻他的眉心。
……
一夜饕足。
林如海只睡了一個時辰,便精神抖擻地出去辦公事了。
寧安華雖然不困也不累,還是只床上吃早飯,又多歪了一會兒,才慢悠悠起起來穿衣。
當千平關總兵這一年,她每天忙得腳不沾地,連晚上看信的時間都是擠出來的。
林如海、羅焰,甚至青兒、黛玉、江明越這些孩子,都有一顆建功立業、大辦事業的心。
她沒有……
她會儘可能辦好手裡的事,但她希望手裡沒事。
寧安華才用一根鑲玉雕芍藥的木簪——林如海親手製作,世間僅此一根——挽起頭髮,孩子們就都來請安了。
江明越還是時不時就看一眼黛玉,溫澄和妙玉也還是誰都不看誰。
這兩對孩子,一對是未婚夫妻,名正言順,一對沒名沒分,女孩還是出家的師父,寧安華決定都先不管。
方才她細問過檀衣,溫澄和妙玉互生情愫有大半年了,至今仍是發乎情,止乎禮,手都沒牽過。兩人從不單獨相處,便有話說,必是房門敞開,旁邊有服侍的人。
溫澄有真心並下了決心,一定會先來求她,她等著就行了。
而以她的觀點,黛玉和江明越,只要不在婚前鬧出人命(……)就行。
正月沒過,學生還不用上學,衙門已開始辦公。東北總督府還是缺人,江明越、溫澄和林黛玉、妙玉都從林如海手中領了差事,要去前衙做事,在寧安華這裡坐一坐便要告退。
看出來林黛玉不大捨得走,江明越悄聲問:「我替你告假?」
林黛玉想了又想,還是沒決定好。
太太春天來信,讓她們自己重新分配院子,小姨和她都覺得住在一起很好,就沒有分開。這兩個月,小姨日日去看弓九先生。今早她們起來,菊露姐姐來,說太太昨晚去給弓九先生診了脈……
太太在她們婚事上的態度,可以說非常寬縱。若小姨心儀的是一位差不多的青年公子,太太絕對不會反對。
可九先生……太太會支持嗎?
她該不該留下,防著太太和小姨要人勸解?
可小姨從不與她談九先生,她也不知道怎麼問。其實她並不清楚小姨的心意究竟如何。
林黛玉猶豫著看向寧安青。
寧安青從容地對她安撫一笑,做口型說:「去罷。」
……
看過松兒和蓁蓁這一年寫的字,聽他們背完書,寧安華沒有吝嗇誇獎,把背著手站得筆直的松兒夸到臉紅。
林如海信里,總是帶著幸福地抱怨松兒過於聰明,太有個性,問題太多。可在她面前,不管什麼時候,松兒都乖巧得像是家裡脾氣最好的那隻貓,隨意人怎麼摸肚子。
這是因為她和松兒之間,沒有他和林如海父子間那麼親密。
在松兒這裡,她更像這個時代的「父親」,林如海才是「母親」。
但寧安華並不遺憾。她甚至慶幸。慶幸當初為了松兒不受她太多影響,把他全部交給林如海去教養。
她……一定會活得比松兒更長。
哪怕林如海離世,她也不可能再和任何人生育子女。
喪子之痛,經歷一次就夠了。
但她不後悔把松兒帶到這個人世間,不後悔和他有幾十年母子緣分。
寧安華摸了摸松兒和蓁蓁的臉,直接和他們說:「我有話和小姨說,你們在這裡等等好不好?」
松兒滿面紅光,背挺得越發直了:「我教妹妹念書!」
寧安華滿眼是笑:「好,松兒真是好哥哥。」
寧安青站起來,挽住寧安華的胳膊。
寧安華回握她的手,來到臥房。
她心念一動,異能就封住了這間屋子,沒有人可以偷聽到什麼。
兩人在臨窗炕上對坐。
寧安華還是直接問:「你喜歡他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