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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廝里領頭的秋池再次磕頭:「小的們知道, 是小的們自己糊塗了,豈有為這個拉扯羅姑娘的, 那也不算人了。」
是羅姑娘次次來,嬤嬤們都分他們點心吃喝,東西是小,是個心意, 大冷的天能吃口熱乎的,身上也舒服。他們又看郡主和侯夫人那麼好, 大爺對羅姑娘也和對二姑娘差不多,羅姑娘也乖巧,從不吵鬧大爺,一次次來又一次次走,他們看得也心疼了……
松兒似乎知道秋池在想什麼一樣:「這次也是讓你們長個教訓。你們也不想想,京中雖不比東北嚴寒,到底在寒冬臘月里,義勇侯和夫人就這一個女兒,若凍出個好歹,我去磕頭賠禮,或給人家做兒子,總不至於要我的命,你們有幾條命去賠?」
原本一聲不敢出,安安靜靜跪在地上聽訓的小廝們中間,有一種叫「後怕」的情緒漫開。
估量著羅妹妹那裡該完事了,松兒道:「起來罷。這事我會原樣告訴娘。但只要不走漏消息,你們不會再挨板子。」
等他話音落地,小廝們才紛紛磕頭起身。
松兒道:「去拿羅妹妹喜歡的牛乳茶和點心來。」
學了半個月,抽出一兩個時辰陪陪羅妹妹也好。
……
得知松兒院子裡的事,寧安華沒對松兒的處置發表什麼看法,只問:「要不要給你再撥兩個穩重人?」
松兒想了一回,沒應:「等有下次再和娘要。」
娘給了人,他是會省心許多,但難免影響秋池他們。
再給他們一次機會吧。
……
轉眼年末。
羅霄再捨不得走,也被盧芳年帶回義勇侯府,準備過年了。
既回了京,寧安華也要在除夕當日入宮朝賀領宴。
以前嫌麻煩的入宮,現在她身份高了,似乎也簡單了許多。
她儀比公主,而皇上的皇女中,唯一被封為平陽公主的大公主蕭永明不在京中,只有先帝的幾位公主在,皇室中也沒有親王,只有零星幾個郡王。所以,不論朝賀還是領宴,她的位次都被排在了很前列。宮中定然還有爭鬥,卻沒人敢把主意打到她身上。
臘月中旬,皇上還派太監來問過,說想把她的位次安排在前朝大臣們里。
寧安華十分感動,拜謝聖恩,以目前身無實職,不敢逾越的理由婉拒了。
她隱約明白,皇上想把她抬上去,可能有給大公主鋪路的意思。
——一個異姓郡主都能站在前朝,皇上親生嫡出的公主有何不可?
皇上在防著皇子們。大皇子年已二十一了還未大婚,而本朝默認未成婚的皇子不能入朝掌事。安碩和大公主去年到南海,等皇子們成婚,便是實打實的領差外放兩年,不管做沒做出實績,資歷是有了。皇子們婚後再領差事,總要被大公主壓上一頭。
甚至,寧安華猜,皇上要用大公主壓制的不止大皇子等庶出皇子,也有二皇子這位未來儲君。
從寧安碩被選為駙馬開始,這些皇室的明爭暗鬥,寧安華註定躲不開。但她不想貿然參與進去,還是作為皇上給大公主鋪路、打壓皇子們的工具。
現在,她雖然領過差事,但繼續融入女眷里也不突兀。一旦她第一次在前朝宮宴上露面,後面就再也回不去了。在女眷里,她有再多人脈、勢力、功勞,也不會引起皇上的太多警覺,而在前朝,她的郡主身份便會向異姓郡王一樣扎皇上的眼。
等皇上決定剷除她的時候,她也只會剩兩種選擇:
將在意的人都帶離俗世,去過隱居生活,或背井離鄉,換一個國家。
或者,直接反了,把皇上拉下皇位。
目前的大周稱得上海晏河清,強行改朝換代太損功德。而且她做不了皇帝,辛苦造反卻還是扶別人上位,哪怕這個人是自己的孩子……她也確實不太甘願。
多一事不如少一事。
兩年前,皇上因她容貌晃神的樣子,她還記得。
她也要儘可能避免在皇上面前出現。
再說,在後宮看珠動翠搖,聊些家常瑣事,可比在前朝一杯接一杯的敬酒,頌聖,看大臣們表忠心舒心多了……
……吧?
寧安華的位置被安排在世宗皇帝所出的幾位公主之下,下首便是忠順王妃、北靜太妃、南安太妃、北靜王妃和幾位宗室郡王妃、郡主、縣公夫人等。
太后娘娘、皇后娘娘寬和,宮宴氛圍輕鬆,但孀居的太妃、王妃們都大不多話,公主、郡主和丈夫還活著的王妃們便沒許多顧忌。
因見寧安華年已三十,卻還如雙十年華,很有幾位向她敬酒,私問了保養秘方。
寧安華……只好把早睡早起、按時吃飯、習武鍛鍊、保持心胸開闊等幾個詞變著法說了好幾遍。
席間注意到她的不止她附近的這幾位。
別人看不出來,盧芳年卻發覺寧安華有些不耐煩了。
她便舉杯繞過來,笑說:「清熙郡主說的是真的。我這兩年胡亂學了騎射,果然身子比先大好了。」
這時,江皇后在上首似無意笑道:「女兒家學些騎射武藝很好,陛下還令公主們一日必要放箭五十次呢。平陽的駙馬多虧清熙郡主教育得好,也不知她妹妹們的駙馬都是怎樣。」
在大公主成婚兩年後,二公主蕭永曦、三公主蕭永儀、四公主蕭永念,也都到了該選駙馬的年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