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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明德之妻宋氏也忙笑說:「依我看,非要挑寧夫人的錯處,就只能怪寧夫人這樣仙資出塵,讓太太看得眼裡只有寧夫人,把別的事都忘了,連累也忘了!」
笑了一回,把這一節岔過去,寧安華穩穩扶著溫夫人進了房門,雲氏便忙請寧安華在主位下首第一把椅子上坐了。
溫夫人笑道:「請夫人就恕我歪著吧。」
寧安華忙道:「夫人只管自便。」
丫鬟們捧上茶盤,宋氏要親自給寧安華捧茶。
寧安華忙起身:「這可當不起。」
溫夫人笑道:「今日是我請夫人來,夫人既是我的客,受我媳婦的一杯茶能怎麼?快請坐。」
寧安華方坐下,欠身接了茶。
宋氏、雲氏也坐了。
溫夫人才要張口,有婆子從外面進來,笑回:「太太,二爺和澄哥兒、輝哥兒、定哥兒過來請安了。」
她便轉向寧安華:「是我家裡的幾個小子,還有我一個侄孫,都和寧小翰林年紀差不多大,只是遠不如寧小翰林出息。夫人若不嫌他們粗笨,我就叫他們進來,也給夫人問個好。」
寧安華笑道:「貴府的孩子,自然都是龍駒鳳雛,未來的棟樑之才,夫人也太過謙了。舍弟僥倖得中,也當不得夫人這般誇讚。我雖年輕,倒不怕見人,既然公子們都到了,就請進來罷。」
這不早不晚的,請哪門子安?必是早就安排好了,就等著這時候過來讓她見一見。
可江家今日若是替宮中露意,怎麼把自家未婚且適齡的女孩男孩全領給她看了?
是宮中的心意尚不確定,還是——
寧安華正暗自思索時,承恩公府來「請安」的四個男子已經排成兩列,魚貫進來了,她便一個一個看過去。
為首的兩個少年都是十四五歲年紀。略在前面半步的身穿菸灰色長衫,眉清目朗,神色沉靜,落後半步的比他高一寸有餘,身穿湖藍長衫,面若桃花,唇紅齒白。
光看外表,很難說這兩個少年誰更出色些。他們氣質不同,穿菸灰的平靜從容,穿湖藍的顧盼生輝,但都是一等一的好樣貌——再長大幾年,至少是羅焰水平的美男子。
再後面的兩個一大一小。大的約有十八九歲了,小的才十歲左右,也都是行動合宜,樣貌清秀的大家公子模樣。
論身份,寧安華是承恩公府今日鄭重請來的清熙郡君、吏部尚書夫人,能和溫夫人平輩相交。
但論年紀,她虛歲二十五,比進來的四個少年沒大多少。
她端坐椅上,唇角噙笑,目光毫不遮掩地將四人一一掃過,前面十四五歲的兩個尚能穩得住,目不斜視,後面十歲左右那個卻不禁偷偷看回去,差點左腳絆右腳,摔個狗啃泥。
十八九歲的一伸手,把他兄弟扶穩。
這一扶不要緊。
他順著看過去,竟險些看怔了。
幸好他平日養性足夠,沒有當場失態,丟了家裡的臉。
四人站定,先給溫夫人請安,只有穿菸灰的口稱「母親」,餘下三人都稱「太太」。
寧安華便知,穿菸灰的這個是溫夫人的老來子,江明越。
和江明越並排錯半步,穿湖藍的便是溫夫人的娘家侄孫,溫澄。
餘下的兩個一大一小,應該都是溫夫人的孫子,江明德的兒子。
果然,四人行禮畢,溫夫人按輩分主客先後介紹了他們,與寧安華所猜一絲不差。
男女有別,寧安華不能像上午見江明德兩個女兒時一樣,拉著這四個人的手問東問西,只順著溫夫人和宋氏的介紹都問了幾句,贊過一回,便命林平家的送上了表禮。
溫夫人也沒多留他們,說的差不多了,便道:「你們去罷,讓我們自在些說話。」
江明越應聲作揖,又對寧安華和長嫂宋氏分別一揖。
他和江明德平輩,寧安華還了半禮。
他側身不受,領侄子們恭敬退出去了。
溫夫人嘆:「我這小兒子性子古怪,有時候一日也說不了幾句話,不像澄哥兒性子好。一樣養大的兩個孩子,脾氣性格天差地別,也叫我想不到,偏他叔侄兩個又好。」
寧安華笑道:「令郎小小年紀就進了學,等再過幾年,春闈秋闈榜上有名,為官作宦,性情穩重些是好事。」
江明越雖能直接入國子監為監生,去歲還是南下回鄉,正經考了一等廩生的功名回來。
溫夫人嘆道:「難道做官只用讀書寫文章,不要與人交際的?」
寧安華對江家的了解尚且不深,江家孩子教育的問題,她也不好多話,便只道:「夫人也別過慮了,我看令郎禮數上分毫不錯,想來心裡都是明白的。若夫人沒提,我還不知令郎話少呢。」
溫夫人喝了兩口茶,換過一副笑顏:「別的還罷了,我只愁他快到了娶親的年紀,等媳婦進了門,人家姑娘才來,必然是小心靦腆,他再寡言少語,這夫妻間該怎麼處呢?」
寧安華也飲一口茶。
總算說到正題了。
溫夫人不明言,她也只說:「這倒不難辦。夫人挑一個性子活潑些的兒媳婦就成了。」
溫夫人笑道:「我也是這麼想,只愁未曾聽聞有這樣的閨秀。少不得請夫人替我留意。若能成了婚事,我抬一萬銀子謝媒錢。」又道:「還有澄哥兒,等他成家立業,能自己當家做主,也算我養他一場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