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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能直面對手的武器,還怎麼活下來?
這一下午對打,她已經有意克制自己刻在身體記憶里的反應了。
有人來回:「老爺回來了。」
羅十一便起身告辭,寧安華先回房洗澡。
她洗完出來,林如海也已經洗澡更衣完畢,在吃茶等她了。
他向寧安華伸手,寧安華就勢坐在他身邊。
兩人一笑,寧安華正要說話,黛玉過來請安,她便先一字不提。
寧安青年歲漸長,林如海若在家中吃飯,她便不來。林黛玉每日請安後,也回去和寧安青一道用飯。
林黛玉回去了,丫鬟們擺了飯退出去,寧安華才說:「表哥想給玉兒找什麼樣的夫婿?」
林如海怔了一會:「玉兒才多大?」
寧安華輕聲道:「二殿下十一歲,三殿下十歲,四殿下九歲。」
都和黛玉年齡相仿。
黛玉是二品尚書嫡長女,身份連皇后、太子妃都做得。
二皇子是嫡出,三皇子母妃為吳貴妃,四皇子的母妃李氏亦是妃位,都可能會把主意打到黛玉身上。
林如海的神色嚴肅起來,連飯也顧不上吃了,半晌道:「陛下未必會讓幾位皇子早娶。」
上皇至今不肯放權,一定會插手皇子的婚事。
寧安華想說什麼,想起前事,便只低頭吃飯。
林如海發愁許久,問寧安華:「妹妹怎麼想?」
寧安華:「只怕我想說的話表哥不愛聽。」
林如海忙道:「妹妹只管說。」
寧安華方隱晦道:「人活七十古來稀。上皇年已六十有九了。」
萬一上皇明天就駕崩了,皇孫們守孝二十七個月,不過兩年多三個月。等他們出孝,黛玉也才十二三歲。
林如海嘆道:「我本以為,至少還要三五年才會慮到此事。」
玉兒才回家一年,還不到十歲,就要打算她的婚事了?
寧安華安慰他一句:「早些定下,可以晚幾年成婚。若那家子不好,只要表哥在,就是退了再找,誰還敢說什麼?」
林如海終究不樂,胡亂吃下半碗飯,便放筷不用。
寧安華沒有立場勸他放寬心,自己吃完,叫人進來收拾了,找出羅家送來的請帖:「是陛下令他請的。承恩公夫婦去替他主持。我已問了柳姐姐,張家亦去。」
林如海接了,草草看過一遍:「盧家也不能不去,只好你我分頭了。」
皇上要捧羅指揮,林家必得去一個人。
寧安華便道:「若表哥想去盧家,我去羅家就是。」
從遠近關係上來看,他與盧大人是同年,林家與羅家卻只是相識。
他是林家男主人,他去誰家,就表示林家更重視誰家。
林如海卻道:「不必。還是我去羅家,夫人去盧家。」
寧安華一怔。
他不是重奉上、輕故交的人。
這是他回京後第一次參與親友家的大事,他去盧家,她去羅家,已經夠給羅焰面子,林家也能交差了。
而且,只有他們兩個,他又不叫「妹妹」,叫起了「夫人」?
兩人對視。
寧安華莫名有些生氣,又有些好笑:「大人決定就是。」
她不詫異他也看出來了羅焰的心思。
畢竟她讓他吐出毒血的那天,羅焰的表現在他眼裡,確實能品出別的意思。
但她和羅焰不過兩面之緣。至今一年,她與羅焰也再無交集。
他們要去的又是盧家姑娘和羅焰的婚禮。
他這是吃的哪門子陳醋?
他有氣,又朝她來什麼?
寧安華起身,一言不發,轉身回了臥房。
看她的背影毫無留戀,林如海閉上眼睛,重重一嘆,錘了自己額角一下。
他在臥房門口躑躅許久,輕推房門。
門閂沒掛。
他心頭一松。
他緩步進去,看見寧安華鬢髮松垂,歪在床上,就著明亮的燭光正看《道德經》。
她看了他一眼,低頭繼續看書。
林如海回身閂上門,走到床邊。
寧安華眼睛盯著書頁,稍微一挪,給他讓開了坐下的地方。
林如海坐下了。
……
林如海:「夫人日日都讀老莊。」
寧安華:「回大人:每讀一遍,感悟都有不同。」
林如海:「……不知夫人準備什麼時辰安寢?」
話一出口,他便暗道不好。
妹妹不會攆他去書房罷?
寧安華:「回大人:大人若困了,盡可先睡,我去外邊。」
林如海:「是我錯了。」
寧安華這才看他:「大人是一家之主,何錯之有?」
林如海:「……妹妹。」
寧安華:「女賓在內,男客在外,各不相干。多少夫人太太同去,還有承恩公夫人,表哥在擔心什麼?還是以為,我會在羅指揮的婚宴上與他眉目傳情、勾搭成奸?」
林如海站了起來:「我並非疑心夫人!」
他問:「皇子婚事,外臣一概未聞,既是陛下在後宮的密語,十一先生如何得知?」
又道:「如此密事,他不畏風險告知於你,可見賊心未死!」
寧安華亦放下書起身:「且不說十一先生的消息未必是從他口中得知,便真是他說的,又有何風險?父母愛女之心,提早給女兒定下好姻緣,有何不妥?大人與他同殿為臣,焉知不是他有意對大人示好?儀鸞衛必會做見不得光的事,又怎知他不是在給自己謀求退路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