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寧安華站起來,笑道:「玉兒快過來!」
林黛玉停了停,看向衣著素雅,卻有絕代姿容的太太,一時有些不敢相認。
但越走近,面前的太太就越熟悉,她心中對父親的擔憂又壓倒了一切,讓她撲到了太太懷裡:「太太!」
看到太太的面色有一瞬間變壞了,她一怔。
兩年沒見了,或許她大了,不該和太太這樣了?
還是……她是不是應該先對太太見禮?
但她才要退後跪下,太太神色恢復如常,又和以前一樣摟住了她,並不見生疏。
那難道是太太看見她,想起了爹爹?
她看向林平家的。
崔嬤嬤不是說爹爹已經沒事了嗎?
她急切詢問:「太太,怎麼不見爹爹?」
寧安華抱住黛玉,掃了一眼她帶回來的丫頭婆子們,吩咐檀衣:「領她們去大姑娘的屋子先收拾著。」又笑對她說,「你放心,你父親沒事。你跟我來就知道了。」
黛玉上京之前,身體分明已經快好全了,怎麼才在賈家兩年,又壞了將近一半?
寧安華一面用異能檢查黛玉的全身,一面看見有一個她眼生的丫頭似乎想說話,被越發沉穩了的秋霜止住。
看那丫頭大約十四五歲,生得俏麗,她便猜測這是賈母給黛玉的紫鵑。
這個世界的走向已經和原著不同了,原著里的紫鵑如何,不一定代表現在站在院子裡的這個紫鵑還是一樣。她服侍黛玉又才兩年,難保她更忠於賈家還是忠於黛玉。
但丫頭們的事都可以延後再論,她先把事情和黛玉說明白要緊。
林黛玉滿心忐忑,進了屋內,又是一怔。
屋子還是原來的屋子,卻和娘在的時候一點也不一樣了。
寧安華不用多看就知道她在想什麼,笑道:「你母親的嫁妝,是你父親收起來的,本來大半收在後院東廂房裡,因要接你回來,他又挑出幾樣,給你布置屋子了。等你回屋就能看見了。」
林黛玉忙道:「太太,我、我不是……」
寧安華笑道:「我知道你沒有別的意思,我也不會因這個怪你,不過告訴你一聲兒。我得先和你說好,咱們還是和原來一樣,有什麼就說什麼。你不說,我也不說,猜來猜去的,才是壞了情分。」
她們可能會處得比平常繼母和繼女要好,但林黛玉有親娘,她的親娘活到了她六歲記事,還在生命的最後一段時間裡,為了她的將來殫精竭慮,拋下顏面想盡辦法做足了保障。
寧安華代替不了、也不想代替賈敏,她也有親生的孩子。
有太多人、太多事夾在中間,她們這對繼母女做不成親密無間的親母女。
她只希望,等林黛玉長大成人時候,她們記得對方的好處比不好之處更多,這就夠了。
林黛玉的心稍微定了下來:「我都聽太太的。」
她跟著太太進了西次間,看到三四個媳婦站了起來,她們圍著一個孩子,一個一看就是出生還沒多久的小孩子——
林黛玉:「崔嬤嬤說……太太生的,是弟弟?」
看她小心翼翼地,都不敢碰孩子,寧安華把他抱起來給她看:「是,還沒取名字呢,就『大哥兒』這麼混叫著。」
林黛玉想摸他的臉,又收回了手:「還是等我洗過澡再和他玩罷。」
寧安華一笑,把孩子交給乳母:「你們帶哥兒回西廂房。」
兩個奶娘兩個嬤嬤都悄聲行了禮,抱著孩子出去了。
寧安華卻不坐,又領黛玉進了臥房。
林黛玉下了車,是林平兩口子親自在門口迎著。雖然林平家的在她耳邊說爹爹無事,讓她先去見太太,又說太太平安生了弟弟,可她也看見林平立刻就把璉二哥請到一旁說話去了。
她看不大清楚璉二哥的表情,卻能看到璉二哥搖頭嘆氣。
進了角門,她一路是沒看見孝幔喪幡,可她出去了兩年才回家,爹爹若真的無事,為什麼不先見她?
太太屋裡,也不似有爹爹養病……
林黛玉明知不妥,進了臥房,還是忍不住先看床上有人無人。
床上一個人也沒有,被褥疊得整齊,一看便是今日新換上的。
寧安華讓林黛玉坐,先道:「你父親確實沒事,你聽我給你慢慢說。」又問:「餓不餓?渴不渴?想不想更衣?」又讓丫頭們上茶點,親自給她捧了一碗熱茶。
看黛玉將茶喝了半盞,寧安華才從去年九月有人想引她受賄,壞她名聲,繼而陷害林如海講起,又將林如海十月出門後,她如何夢見他中毒,他今年是怎麼生病,怎麼請大夫診不出來,怎麼病入膏肓,她生孩子的時候得知有人詛咒,他又是怎麼把毒血吐出來的,能說的都說了。
怕黛玉年小,聽不明白或是聽了害怕,她特意放慢語速,時刻觀察黛玉的表情,預備若有不好就停下。
但黛玉雖然緊張、擔心、害怕,卻一直撐住,聽她講完了。
寧安華一直握著她越發冰涼的手,既是安撫她,也是在修復她的身體,順便自己修煉。
將近十個月沒感受過加速修煉了,雖然她的加成效果還是不比林如海,寧安華也真有些捨不得鬆開她的手了。
但全部講完後,寧安華還是站起來,親手又給黛玉倒了一杯熱茶,看她小口小口飲著暖手暖身,笑道:「兩位御醫都說,你父親體內已經無毒,只要細心將養一兩年,還是能恢復到與常人無異的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