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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王妃是賢德妃的親堂妹,身份也不算低了。
水溶道:「至於賈赦,他有爵無官,最多名聲荒唐些,倒不怕他壞事。」
北靜太妃忽問:「溶兒你說,陛下這般賜婚,是不是対咱們家有不滿?」
世宗皇帝在日,北靜王府不但不曾向陛下示忠,溶兒還聽世宗皇帝所命,頂了羅指揮岳丈的大理寺卿之位。
陛下正位一年有餘,是不是要秋後算帳了?
水溶細細一想,笑道:「陛下真対咱家不滿,還能留我在大理寺卿位上?早就隨意調我去哪裡做個閒職了。再不然,拿靜玄寺的事發作一二,命我閉門思過幾年,我也只能謝恩。才開朝,皇上命議兵部尚書人選,我提王大人,皇上是當場就准了。」
太妃點頭思索。
水溶笑道:「連世宗皇帝賜婚都只賜了甄氏,陛下再如何,也不會讓實權文武大臣家的女兒給我做繼妃。數一數咱們這些世交家裡,不算各家王府,也只有賈家的女孩子最合適了。」
賈家出了一個賢德妃,還有王尚書這門好姻親,和林尚書家這些年是遠了,到底林尚書元配夫人還留了一個女兒,就不可能徹底和賈家斷了。
餘下「六公」家裡,並下面侯伯之家,家中無實職,只守著祖宗爵位的多,有實職的,出不了王妃。
如此算下來,陛下賜婚賈氏,竟還是聖恩體貼。
太妃道:「過了端午,我就把教養嬤嬤送去,讓榮國府騰出一所至少兩進院子給王妃。你親自過去,以表重視。」
水溶應下。
北靜太妃便寫了一份禮單,令人先送去榮國公府,然後從王府上千人口裡,挑出了拔尖兒的八個嬤嬤、八個丫鬟,令她們收拾行李,五月初六去服侍賈氏。
當年娶甄氏前,她只送了四個嬤嬤、四個丫鬟,看來是不夠。
這回多一倍,賈二姑娘再是什麼古怪性子,也能給她調教懂事!
……
且說新任六宮都太監陳格,原是自小服侍皇上的內侍,今年雖才三十二歲,但他跟著皇上從出宮開府,又回宮登基,再到正位紫宸殿,已有二十二年了。
去歲世宗皇帝崩逝,原內相戴權忍痛繼續輔佐皇上。原六宮都太監夏守忠,因悲痛過度,不能侍奉,便自請出宮養老,換了陳格繼任。
陳格從北靜王府出來,又乘馬至榮國公府宣旨。
他著意看了新北靜王妃賈二姑娘,模樣雖不如賢德妃娘娘,倒還端正清秀,只是性子未免木訥了些,膽子也不大,有些縮手縮腳,聽完旨意,沒見多高興,倒嚇得臉都白了。
這樣性子的新兒媳婦,也不知道合不合北靜太妃的心意。
賈二姑娘接了旨謝恩,便被一等將軍夫人邢氏和賢德妃的母親王淑人送到一邊了。
邢夫人看上去頗有幾分揚眉吐氣,王淑人也算高興。
榮國公夫人是唇角揚起,眼中迷惑。
賈員外郎沒在家。
賈將軍正撫須得意。
璉二爺不知和璉二奶奶嘀咕了什麼,要來一個荷包,殷勤塞給了他。
這一年多,陳格從榮國公府、吳家和周家收的銀子,沒有五千也有三千了。收銀子熟了,他隨便一捻,就知道荷包里裝了有二百兩銀票。
不算少。但和今日的喜事一比,更說不上多。
陳格打量璉二奶奶頭上的首飾比上回又少了兩樣,心道賈家是真沒錢了,還是璉二奶奶在裝樣?
璉二爺留他吃茶,他道:「還要回去復命。」沒坐就走了。
今日是個陰天,日頭被掩在了厚厚的陰雲里,不見陽光。但天上總不下雨,天氣又悶又熱,陳格在宮門下馬,跑回紫宸殿這一路,身上就出了兩層汗。
他不敢御前失儀,在殿門口洗了臉,才入內復命。
羅焰正從內殿出來,見了他微一點頭:「陳太監。」
羅指揮這些年給皇上辦了多少事,還正在辦什麼事,陳格知道得不是很全。但僅他知道的這些,已經足夠他対羅指揮心懷敬畏。
陳格躬身避開,等羅焰過去了,才繼續往裡走。
皇上問:「兩家都怎麼樣?」
戴權不在,陳格先拿出兩家給的荷包,呈至陛下案前,才將北靜王府和榮國公府兩家諸人的神態言行一一回稟。
皇上沒動那兩個荷包,笑命:「你就自己收著罷。人家賺了幾十年,朕讓你也發幾年財。」
陳格方拿回荷包,行禮笑道:「多謝陛下恩典。」
皇上笑道:「你發財歸發財,可別賺不該賺的。」
陳格忙道:「陛下放心,奴才知道。」
沈公府、江公府,還有羅宅、林宅,就是皇上沒囑咐,再給他幾個膽子,他也不敢要這些人家的錢。
還有那些清官兒,干實事的官兒,他敢要到這些人頭上,皇上不會要他的腦袋,但他這六宮都太監也別想幹了。
*
林家幾年來和賈家保持著有事送禮,人不來往的關係。賈迎春被賜婚為北靜王妃,寧安華吃驚過後,也只派人送禮恭喜就完了。
但榮國府近些年實在漏得篩子一樣,篩眼還越來越大了。
魏樹家的去了一趟回來,私下回說:「賈將軍讓官中給賈二姑娘置辦王妃的嫁妝,可賈家兩府的庫銀都蓋省親別院花完了,還欠下許多外債,拿不出錢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