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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月眉笑道:「你本是有福之人,早晚會有的。」又悄聲問:「林大人給你取好了字號沒有?」
寧安華笑道:「還沒呢。」
柳月眉:「怕不是林大人真的忘了?」
寧安華笑道:「姐姐那幾日還說,是他鄭重,才要多加斟酌。」
柳月眉嘆道:「你說無字無號,不肯畫,我現在身子又沉,畫不動了,可不是沒趣兒。」
寧安華摸了摸她八個多月的肚子,一抬頭,正好看見寧安青和張如瑛兩個手牽著手溜出了門,不知要往哪兒去,忙讓檀衣檀袖快快地多帶著人跟上。
柳月眉差點兒沒下榻追出去:「這丫頭,怎麼又帶著青兒淘氣!」
寧安華忙攔住她,笑道:「我倒寧願青兒能和如瑛一樣,想吃就吃,想玩就玩,想笑就笑。」
柳月眉是真心喜歡寧安青,看她可憐可愛,平時倒比疼女兒更疼些,此時卻要安慰寧安華:「小孩子體弱幾年,也是有的。我聽說,你們家的大姑娘不就是被你養了幾年,才慢慢兒好的?你養孩子這樣精心,青兒早晚也會好的。」
寧安華卻清楚,青兒不是靈體,是不會和黛玉一樣,和她在一處久了就能好的。
青兒現在這個身子,才真是「風吹吹就倒」。
光這一個冬天,她就病倒了三四次,斷斷續續加起來,竟有一個半月了。
寧安華笑道:「大不了養她一輩子罷了,也不是什麼難事。」
柳月眉嘆道:「可女孩兒家不出閣,連祖墳都不能進。」
寧安華並不在乎死後埋在哪裡、有沒有人祭奠這等事。
但她並不與柳月眉爭辯,只笑道:「先把她養大成人,再談別的罷。」
*
寧安青被張如瑛拉著,兩個人左扭右拐,後面檀衣檀袖等七八個丫鬟婆子緊跟。
來到一處牆邊,張如瑛站住腳,一面幫寧安青拍背順氣,一面踮腳指著牆頭說:「你看!」
寧安青比張如瑛大了快一整年,兩人的個頭卻差不多。
張如瑛踮腳,她也踮腳,才看見:「是小貓!」
一窩小貓,有白的,有黃的,有黑的,有花的,四五隻擠擠挨挨在一起。
一隻玳瑁色的大貓輕盈地跳了過來,擋在兩個小女孩面前。
她弓起身子,喉嚨里發出粗礪的「哈」聲。
寧安青往後退了一步。
張如瑛扶住她,笑說:「別怕。」
她從袖子裡摸出一塊包著的手帕。
手帕打開,裡面包的是兩個炸肉丸子。
她把炸肉丸放在地上,把手帕團起來又塞回袖子裡,拉著寧安青慢慢退後。
寧安青看一眼肉丸子,又看一眼大貓,再看一眼張如瑛。
張如瑛笑道:「是我和你們廚上要的。」又忙說:「我給了錢的,不是白拿的!」
兩個人退到轉角處,大貓也從牆上跳了下來。
一貓兩人對視了一刻鐘,見大貓還是不把丸子叼走,張如瑛只好說:「咱們走罷。」
寧安青拉著張如瑛轉過彎:「明天我拿錢去廚房,咱們再來,每天都來,好不好?」
張如瑛兩步跳到寧安青前面:「真的?」
寧安青:「當然是真的。」
她問:「你餵了多久了?」
張如瑛:「好幾天了,她總不理我。」又不禁說:「你病了,我哥哥天天跟著你哥哥,娘的肚子那麼大了,我一個人好沒意思。」
寧安青說:「我好了,明天你也天天來找我吧。」便問檀袖:「袖姐姐,貓為什麼不理如瑛?」
檀袖笑道:「萬物都有靈性,貓做了娘,自然也怕別人趁機害她的孩子,所以要等姑娘們走了才敢吃。等姑娘們餵她久了,她和姑娘們熟了,也就不怕了。」
寧安青便與張如瑛商議起來,每日何時過來,餵什麼東西等語。
除非她們問了,檀袖等有養過貓的,才張口解答,否則並不敢插話。
兩人回到正房,柳月眉早和寧安華借好了這邊的西廂房,把張如瑛帶過去盤問了一番。
問明白了,柳月眉倒沒大責怪她,只說:「青兒才好,倘或因你又病了,你是能替青兒難受,還是能替青兒吃藥?下次再有這樣的事,我就找大夫給你開半個月的苦藥汁子喝,看你還長不長記性。」又道:「自己把帕子洗乾淨了,不許讓人替你洗!」又細看她袖子裡到底沾了油漬,只得讓人送她回去,換身衣裳再來。
正房內,寧安青伏在寧安華肩膀上,小心翼翼摸了幾下她的肚子,在她耳邊說:「姐姐,我看見菊影姐姐被楊洗硯叫走了,檀衣姐姐跟上去了。」
作者有話要說:
註:原著是太祖皇帝六次南巡,這裡私設為太祖和太上皇一起共六次。
第34章 突變
因在年節里, 林家上下人等都有執事,來去忙碌,便是無事的人, 也要趁天色還早,在屋裡偷閒歇上一會兒, 晚上好有精神熱鬧。
巡鹽御史衙門後院, 花園西北角處,靠北牆的地方, 平日便人跡稀少, 今日更是只有鳥雀啄食而已。
菊影是太太的貼身大丫鬟, 身份不同,今日又是過年,她穿了香色的緞面棉襖, 外面青緞灰鼠的褂子,發上兩支金釵耀眼,耳朵上不大不小的珍珠墜子一晃一晃, 打扮得似人家的姑娘一般,越發襯得離她幾尺遠近、只穿著素綢棉襖的楊洗硯看上去灰撲撲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