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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靜太妃想了又想,勉強點頭:「就算我多心了吧。」
水溶笑道:「東西寺隔著幾道門,老聖人從來沒去過西寺,她又不認得怎麼去東寺。娘累了,我替娘念一卷經罷。」
……
甄素英垂首斂目,只看著腳下不斷退後的石磚,跟在戴內相身後,邁過一道又一道院門。
他們經過之處,並不見其餘人的身影。
但甄素英知道,一定有禁衛中的弓箭手在暗中埋伏。
若她有分毫異動,利箭會毫不猶豫地穿透她的血肉,取走她這條命。
——會比她用短刀刺透智善、智通兩位小師傅心口的手法乾脆得多。
甄素英不敢咬嘴裡的肉,不敢深呼吸,不敢做任何能讓她迅速冷靜下來,卻會引起注意的事。
她只有一次機會。
她絕對不能失敗。
失敗了,兩位小師傅就白死了。
她是為了娘,為了弟弟,為了家人,兩位小師傅無父無母,都是孤兒,是為了什麼?
就為了「盡忠」嗎?
分明她們臨死之前……也是怕的啊?
她們從開始教她,就知道一定會有被她殺掉的這一天嗎?
戴權在一處殿外停下。
「陛下,靜思師父到了。」
甄素英用餘光掃視院中,只看到了幾個品級不低的太監的袍角。
禁衛都在外面。
殿內,一個老邁渾濁的聲音說:「帶她進來。」
戴權應諾。
另兩個太監開啟了殿門。
戴權微微側身:「靜思師父,請吧。」
甄素英不再刻意收斂身體的顫抖。
她仍然緊緊跟隨在戴權身後,進入內殿。
戴權讓在一旁,她閉目拜倒:「貧尼靜思,拜見陛下。」
看著下方抖成一團的纖弱女子,上皇的心情莫名好了兩分。
他盯著她細膩潔白的後頸看了一會,問:「靜思,你為何不起?」
甄素英的聲音從齒縫裡鑽出來:「貧尼有罪。」
上皇笑問:「你何罪之有?」
甄素英聲音哽咽:「貧尼……貧尼……不該只尊太后,不敬陛下……貧尼辜負了陛下的恩典,日夜不安……」
上皇笑命:「抬起頭來。」
甄素英慢慢挺直身體,仰起一張不施脂粉的素麵。
她發紅含淚的雙眼看了上皇一瞬,又忙驚慌垂下。
上皇的目光在她身上一寸寸掃過。
她只穿一身素衣,用一根白玉簪挽住一頭烏髮,在寺中吃了半年的素,竟毫未減損她的容貌。她玉面柳眉,兩頰紅潤,身上的素色更顯出面容嬌俏可人,窈窕的身段被深深藏在衣裙之下。
上皇下榻,向她走了過來。
甄素英渾身一顫。
上皇俯身,拍了拍她的臉,捏住她的下巴:「朕給你贖罪的機會。」
他饒有興致地看著甄素英瞪大了雙眼,她的神情從震驚轉為絕望,淚水搖搖欲墜,她雙手在腿上攥緊,渾身發抖,嘴唇張開又合上,卻沒敢吐出任何一個拒絕的字。
最後,她閉上眼睛,兩行清淚滾落,掉入上皇手中:「妾身願意還俗,服侍陛下。」
上皇直起身,暢快笑了幾聲。
戴權笑道:「恭喜陛下得此佳人。」
上皇擺手,戴權低頭出去,將殿外的幾個太監趕遠,只自己在門外守著。
這事到底不算光彩,老聖人連他都不留在裡頭了,外面自然是人越少越好。
殿內,甄素英仰面躺著,雙目無神。
上皇龍袍里,金色的鎖子甲在她眼前晃出一片光暈。
結束,上皇要向外喚人。
甄素英卻抖著手,撫在了上皇的鎖子甲上。
她咬唇說:「妾身……服侍陛下。」
上皇看了她兩眼,捏住她的臉頰,問:「你也『服侍』過水溶?」
甄素英的眼淚立刻滾落下來,滿眼驚慌:「妾身沒有!」
上皇手沒松:「朕與水溶,誰更——」
甄素英忙道:「陛下龍威,旁人如何比得?」
上皇慢慢放開甄素英:「朕許你服侍。」
甄素英低下頭:「初春天寒,請陛下許妾身撥熱火盆。」
上皇點頭。
甄素英赤身下榻,將屏風內外四個火盆都撥熱加炭,淨手回來,便精心服侍上皇。
屋內漸熱。
上皇意猶未盡。
甄素英聲音細細:「不知妾身服侍得怎樣。」
上皇笑道:「你很好。朕許久沒如此痛快了。」
甄素英羞澀一笑:「陛下……」
上皇脫去鎖子甲,丟在一邊,大笑:「再來!」
甄氏如此知趣,他該給北靜王府選一個更好的王妃補償。
林家的姑娘就不錯。尚書之女,做個異姓郡王妃很夠了。
這份恩典賞給林家,也抵得過那十幾廷杖。
林海難道還沒有甄氏知道好歹?
林家的姑娘還小,不能成婚,就先給北靜王府選兩個側妃。也叫林海知道什麼是天子——
甄素英服侍一番,跨在上皇身上。
正得趣,要到頂峰時,上皇忽覺魂驚。
他睜眼一看,甄素英面上哪裡還有嬌羞仰慕,迷離春意?
她眼神冰冷,手中握著不知從哪裡來的長針,無比精準地向他心口刺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