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寧安華握住平兒的手打量一番,笑道:「都說『有其主必有其仆』,管她是什麼出身來歷,若只得一個差些兒的主子,也成不了如今的模樣。」
她鬆了平兒,笑問:「怎麼只帶了她一個來?」
昨日她就讓白管家打探清楚了,王熙鳳帶了兩個丫頭過來,竟到揚州第一日就被賈璉收用了一個。
她印象中的王熙鳳可不是什麼三從四德的「賢妻」,能忍得下賈璉這樣。賈璉的小廝也確實說王熙鳳和賈璉成親沒半年,就把他原本的兩個通房丫頭都打發出去了。
王熙鳳現在無非就是在外不好發作,心裡一定早豎了根刺。
她現在把這根刺點出來,等他們回京,刺拔出來的時候就會讓賈璉更痛。
王熙鳳笑容一僵,又立刻掩飾住:「那一個不中用,禁不住路上顛簸,病了有幾日了。」
寧安華笑道:「若缺人使喚,我這裡知道兩個人牙子,調理的人還不錯。我知道,你們家規矩大,不一定看得上外頭的。可出門在外不方便,也別太委屈了自己,雇幾個人也使得。」
王熙鳳忙謝過寧安華。
她試探一次不成,又險些兒被看出什麼,接下來便只說些家務人情等話,暗中打量寧家姑母到底是什麼脾氣行事。
寧安華也似不經意地又挑撥了王熙鳳和賈家人幾次。
看應付得差不多了,寧安華只推寧安碩身子不好,沒留飯,送王熙鳳到二門處,又藉此機會攜了她的手,笑道:「你出門在外,又是年輕媳婦,我知道你不好各處走動。若實在悶得慌,來這裡逛逛也使得。」
王熙鳳早已明白寧家姑母的態度,滿面笑容道:「我巴不得天天過來和姑姑解悶兒。只是小叔叔還未大安,在家休養,我若總來,恐怕小叔叔也不方便。還是姑姑什麼時候悶了,只管叫我,我必定過來。」
寧安華站在垂花門下,看王熙鳳的車走了,便轉身回房。
她心裡有些可惜。
看來不僅是林黛玉,這個世界應該還有少數人擁有靈體。[注3]
雖然王熙鳳體內的能量不比林黛玉的精純,但她確確實實感受到了她身體裡冰與火正彼此衝撞,不能相容。
冰與火是寒與熱的兩極,若在其中灌注一股柔水的能量,便能平衡兩者。
平兒也是水系體質。只不過她的能量更加微弱。她陪伴在王熙鳳身邊,只能起到一定程度的緩衝作用,而不能徹底解決。
寧安華摘下發間簪釵,倚在床上沉思。
經過昨日,她明白過來,林如海之妻這個身份對她來說比「寧家大姑娘」更重要。
那麼,在林家不可避免會與賈家有往來和利益牽扯的情況下,她作為林家夫人,真的可以一直遠著賈家嗎?
林如海現在覺得愧對她,可如果她一直保持這種和賈家不想有分毫接觸的態度,他也會永遠不變嗎?
人心本就易變,更別說夫妻之間。她沒那個心思和林如海談情說愛,一生一世,想來林如海也不會有。她只希望不管林如海是生是死,她都能維持平靜的生活。
他和原著一樣過幾年就死了也就算了,萬一他就沒死呢?
賈家一門雙國公府,看上去赫赫揚揚,其實家族內部彼此利益不均,勾心鬥角,早有衰敗之相。王熙鳳身為大房的兒媳婦,卻是二房太太的親侄女,又在二房幫忙管家,身處賈家各方利益撕扯的中心。
所以她今日才藉機挑撥了幾句,能給賈家和賈璉找點麻煩也不錯。
以她現在的異能水平,向王熙鳳體內注入水系異能,讓她體內的能量達到徹底平衡,至少需要兩到三個時辰。若做得再小心些,可能需要更久。
如果她能做到,她的異能進入到王熙鳳身體裡,也會微妙改變王熙鳳對她的感覺。
一個格外清醒理智,心計手腕更上一層,還會偏向她的王熙鳳在賈家對她來說是好事,但對賈家麼——
可偏偏她找不到這麼長時間的空兒把這件事做成。
遺憾了一會兒,寧安華直身盤膝,又沉浸入修煉的狀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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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過幾日,賈璉才又得放假出來。
王熙鳳便把那日去寧家之事和他說了:「寧姑姑倒沒計較什麼。左右能把林妹妹接走,這裡又遠,也礙不著咱們,我看這樣也就罷了。」
賈璉笑道:「我早這麼說。這下你可安心了?」
王熙鳳挑起一邊眉毛,沒答這話。
想起賈璉害得她看見樂兒就噁心,出門只能帶一個丫頭,險些失了體面,這一年多在賈家當家,雖然風光,明里暗裡的氣也沒少受,更有一股煩悶從她胸中湧出。
一個月後,寧安碩的病假結束,重新回去上學。賈璉也終於把賈母的信給盼來了。
不出他所料,老太太讓他等到姑媽百日之後,再一齊把林妹妹帶回去,又說讓他趁此機會好生跟林姑父念書,不許偷懶怠惰。
他已經上了四五十天學,再不情願也適應了。想一想只需再等一個多月,他就能功成回家,說不定能討來老太太許多賞,出來一趟,雖沒體會到江南女子的多情,鳳丫頭卻看他辛苦,大方起來,真把樂兒給他了,便沒牢騷太久,接受了現實。
不久將到七月,離賈敏百日只剩下兩日。
離王熙鳳啟程之日近了,還是沒有機會出現,寧安華早就不惦記那日的想法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