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寧安華忙問:「今日又不是他放假的日子,怎麼這時候回來?他可吃了飯沒有?」
話音沒落,寧安碩也從垂花門裡出來,沿著東邊遊廊過來,靴子踩在廊上一陣急響。
寧安青先看看寧安華,又看看寧安碩,便朝檀袖伸手要抱,和寧安華說:「姐姐,我先回屋子了。」
寧安華摸了摸懂事的小妹妹頭上扎的小揪揪,檀袖便抱著寧安青回房了。
「什麼事這麼急著回來?」寧安華拉住寧安碩不讓他行禮,給他擦擦額頭上的汗。
寧安碩拿袖子一抹臉:「沒什麼大事,是我幾天沒回來,所以路上急了些。」
寧安華道:「進屋說罷。」
灌下一壺酸梅湯,寧安碩幫林如海傳了話,又說:「姐姐若不想他們接侄女走,不管表哥有沒有法子,他也得攔住了才行!」又嚷嚷著餓,抱怨林如海都沒給他飯吃。
寧安華便叫檀衣進來,令廚房快些弄一桌飯,有什麼就上什麼。
寧家人口少,廚上都是按時按頓做的飯,寧安碩是突然回來,廚上只好把下人們的分例菜挑好的先送過來,再趕著做一頓。
一看菜色,寧安碩先向檀衣等點頭,笑道:「是我搶了各位姐姐的飯吃了。」方風捲殘雲飽餐一頓。
饒是寧安華知道這個歲數的男孩飯量都大,也忍不住說他:「慢點吃,難道表哥這些天還真餓著你了?」
寧安碩只是笑。
等他吃完,丫頭們的飯又好了,寧安華讓她們都去吃飯,和他說:「我倒覺得賈家把玉兒接走沒什麼不好的。」
寧安碩愣住:「姐姐莫不是在哄我?」
寧安華笑道:「後娘難做。如今我和玉兒再好,等我成了她後娘,十分的好處在別人眼裡也會折成五分。玉兒縱然心裡明白,何苦叫旁人離間我們,傷了情分?賈家是她的親外祖家,又是鐵了心要接她去,俗話說,疏不間親,我攔下她不許去,以後若有半點不好,都是我的不是。況且那是公門侯府,她一去,有國公夫人親自教養,許多姊妹相伴,或許比留在這裡還好。」
林如海還活著,暫時不用擔心林黛玉過上「風刀霜劍嚴相逼」的日子,她這麼說對得起自己的良心。
就算是對於林黛玉自己來說,到底是在榮國公府的日子好,還是在「表姑兼後娘」身邊過得更舒服,也得她親自體會了才能完全明白。
寧安華又道:「再說,賈家和林家之間的聯繫就只剩玉兒一個,不把她接過去,賈家能安心嗎?榮國公夫人是你表哥的岳母,他孝敬他岳母,我是什麼身份要攔?」
寧安碩聽完,也覺得林黛玉上京是對大家都好了,便問:「那我怎麼同表哥說?」
寧安華笑道:「你只說我年輕位卑,無可教導表哥之處,也不願讓表哥和玉兒為了我為難。」
這是大半個月以來,寧安碩第一次感到些許放鬆。
至少姐姐這幾年不會吃虧的。
太好了。
天色已晚,寧安華就讓寧安碩留在家裡歇息,明日再去找林如海。
誰知就在這日深夜,寧安碩發起了高燒。
第16章 男女之別
弦月高懸,星光大放,婆娑樹影下,寧宅垂花門緊閉,大門洞開。
不算寬敞的前院中,小廝男僕們腳步匆匆,往來不休。
馬車停下,白管家半是請半是拽,領了大夫匆匆往院內走,小廝們在後面七手八腳地關上了門。
寧安碩的書房只有里外兩間,外間沒什麼遮擋,裡間是他的臥房,門邊倒有一面屏風。白管家去請大夫時,秦嬤嬤便已命小廝們把屏風挪到臨窗榻前。
人報大夫請來了,寧安華便將在冰水中浸過的巾子擰乾,換下他頭上的。秦嬤嬤忙請她入屏風後暫避。
大夫先看寧安碩的面色眼耳舌苔,摸了摸他的手足腋下,診了脈,又問小廝們他近一月來的起居。
知道大夫早晚會問這麼一遭,摘雲從發現大爺發燒起就心裡發慌,就怕被大姑娘知道。
可事關大爺的病,他只得一一地說了:「從本月起,大爺越發用心念書,每日亥正二刻才睡,不到寅正就起了……」
寧安華在屏風後一算,寧安碩這是晚上十點半睡,凌晨不到四點就起床,中午她是知道的,每日午睡也只兩刻鐘。
檀衣看到姑娘的面色立刻變得更差了。
大夫看診畢,便細說了寧安碩的這病是因睡眠不足、勞累過度、思緒繁雜、心緒過重引起的,今日一齊發作出來,看上去雖險,卻不大妨礙,只要退了燒再靜養數日便好了。
寧安華心下才一松,餘光就瞥見秦嬤嬤正閉了眼睛念佛,整個人都似找回了主心骨。
白管家謝過大夫,請出去開方用藥,那大夫又道:「幸而激發得早,若再存上兩三個月,傷了根本,就不好養了。」
聽得這一句,摘雲掃月幾個「噗通」就朝著屏風跪下了。
寧安華且不急著收拾他們,先讓秦嬤嬤打掃出一間客房留大夫住下,方讓他們起來:「等你們大爺退了燒再說。」
摘雲等都提起二十分小心,打起精神伺候著,什麼餵藥換巾帕全都不必檀衣諸人動手,做得比丫頭們還細心。
沒了外人,寧安華命把屏風撤去,就坐在窗邊榻上,看眾人圍著寧安碩忙碌不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