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血債血償。
走廊上硝煙四起,病房內素白無聲。
沈懿坐在病床旁邊,一瞬不瞬地盯著沈清徽,她還沒有從發生的這麼多事裡回過神來。
當時她守著點,想要叫沈清徽醒來時,Nikita斷開她們之間的通話,她重撥回去,顯示無法接通。
沈懿以為沈清徽和以前一樣,臨時有公事要處理,安靜地等待半個小時後,Nikita傳回消息,和沈清徽車上的「望舒」系統徹底失去聯繫。
三個小時後,費舟橋將她送往醫院。
「清徽。」沈懿低聲喊完,眼淚控制不住地滾落。
她握住沈清徽的手,細細摩挲皓腕,系在手腕上的手繩被血污髒,血色一直沁入玉里,鬼魅又妖異,好似將沈清徽的魂魄也鎖在其中。
沈懿心裡千瘡百孔,她低下頭,嗅到熟悉的冷香,還有一點怎麼都散不去的血味。
她好像又回到了當年的貨櫃里,飄搖在一望無際的大海上,無依無靠。
「清徽。」沈懿抑制不住內心的不安,像只出生不久急需安全感的小獸,不斷地舔吻沈清徽發燙的手背。
「嗚嗚。」她發出嗚咽聲,眼淚在被單上滴開:「沈清徽,大騙子。」
「騙子,說過不會瞞我任何事。」她有些怨,又愛慘了這個人,結果痛的還是自己。
「早知道這樣……」沈懿聲音極輕,她勾一下嘴角,淚掉得更凶了:「早知道這樣,我該早點告訴你我愛你,讓你離不開我,去哪都帶上我。」
「沈清徽,你是笨蛋你知道嗎?」
沈懿的聲音被壓在被子之間,含糊不清:「你快點醒來好不好?抱抱我,我害怕。」
她今年十七歲了,還是和十年前一樣,沈清徽不在身邊,便慌,便怕,沒有一刻能得安生。
她神情淒婉地抬起頭,用手背抹掉眼角的淚。然後稍微起身,在沈清徽額頭上落下一吻。
女人臉色蒼白,如沉眠中的天上謫仙,給不了她的小姑娘半點回應。
沈懿輾轉來到她耳邊,她用手指撥開沈清徽的頭髮,唇軟軟地貼上去。
女生在她耳邊,笑靨如花,語氣溫柔而決然:「沈清徽,從小我就想著,如果有一天,你離開我,我便葬在你身邊。」
說到這,她的眼角重新被染得通紅,淚水漫上來,濕噠噠地向下掉。
「我的命都是你的,人也是你的,你不會忍心丟下我的對嗎?」
她本來應該永遠深陷泥潭之中,任人欺/辱與踐/踏,是沈清徽救了她,這個人是她活下去的全部意義。
她生則生,她死則死。
病房外,已經換上宋紓送來的衣服,正準備敲門進去看一眼的沈西洲,看到沈懿伏在沈清徽身側的背影,她沉默地注視了很久,最後轉身離開。
五個小時後,沈清徽的燒逐漸退下來,夏前接管了病房和病人。
沈懿被幾位姐姐看著、逼著吃了點東西,草草睡了一覺後,又固執地守在沈清徽的病房外,等醫生開口允許她進去守著沈清徽醒來。
高速路上的後續,也陸續地從警方內部傳回來。
三家帶走了那些還沒斷氣的人,京西的人緊隨其後,派專業的兇殺現場處理者,把滿地的車輛殘骸,幾具屍體和地面血跡迅速清理乾淨,沒有留下半點可供警方調查的痕跡。
這場爆炸,成為一場懸案。
或許依舊有很多蛛絲馬跡可以追蹤,但是對於某些大人物而言,這個案子,必須要立刻封鎖到檔案袋裡,完全沒有浪費警力繼續查下去的必要。
醫院的大會議室里,每個座位上都坐滿了人。
沈西洲坐在主位上,挺拔如松:「從現在起,我將暫代沈家家主和沈氏集團董事長的位置,這是清徽簽的授權書,你們過目一下。」
歷史上為了應對家主重病或受傷期間,無法處理事務的突發情況,可以由家主指定或由三家推舉一個人,暫時負責各項工作的運行。
她示意費舟橋將授權文件的複印件,人手一份派發下去。
費舟橋在各位翻看文件時,解釋道:「儘管沈小姐從未公開參與過集團的會議以及工作,然而近年來每一個重大項目的方案制定,幾乎都離不開沈小姐的貢獻。」
「我可以以沈總首席秘書的身份擔保,沈小姐是除沈總以外,最適合管理公司的人。」
「無論是從法律層面還是現實層面,沈小姐都是暫代沈總的最佳人選。」
費舟橋緩口氣,肅容道:「我也將儘自己最大的努力,在沈總身體康復以前,協助沈小姐管理好公司。」
文件內容十分詳細,可見制定者是一位心思十分縝密的人,右下角的簽名確實是沈清徽的簽名無誤。
可是在場的人,幾乎全部都發現了這份文件的異常之處。
沈慎微率先開口問:「這份文件上的日期是今年一月一日,為什麼?」
難道沈清徽在那個時候就已經猜測到,自己有一天會身臨險境嗎?又或者說是發生了什麼,居然讓她提前做好準備?可為什麼偏偏是今年,今年的第一天。
沈西洲慘然一笑,她首次露出這樣無力的表情,聲音有些低落:「她……她每年元旦那一天,都會簽署一份授權書。」
「她和我說,沈家家主這條命,一半在人間,一半在陰司,誰也不知道明天她會在哪裡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