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良久,夏前合上平板,強忍怒意道:「沈小姐,在我這裡,您首先是一位病人,然後才是沈家家主。」
她心氣難平,繼續教育這位不懂事的病人:「您是腦子沒事了,還是身體沒事了?這種事情是可以開玩笑的嗎?」
她從醫那麼多年,根本沒有見過這麼任性的病人,完全把她的醫囑當成耳旁風,居然還敢在這種時候鎖門?沈清徽不要命了是吧?
沈懿也是,那麼細心一丫頭,這麼關鍵的時刻怎麼會缺席?她再晚進來幾分鐘,沈清徽就不是坐在這裡,而是在搶救室里了。
沈清徽回過頭,眼底的漣漪都讓冰雪封藏,她低應一聲:「嗯。」表示自己有在聽她講話。
夏前喉間一嗆,她語氣鄭重:「您的身體狀況您也清楚,雖然依照現在的醫療水平,您留下後遺症的可能性偏低,但是在您沒有完全康復之前,不要做劇烈運動,更不要情緒激動,這是我對您最基本的兩個要求。」
沈清徽不語不言地聽著她講,油鹽不進的樣子整得夏前頭皮發麻,她算明白了,沈懿這孩子簡直就是沈清徽的翻版,不過後者的攻擊性更強,前者的倔強都隱藏在柔和的言語中。
她長長舒出一口氣,決定儘快結束這場並不算愉快的見面:「沈小姐,我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。」
沈清徽意味不明地睨她一眼,隨後疲倦地垂下鳳眸,她嗓音冷淡:「抱歉,沒有解釋。」
不是無法,是沒有。
沈懿的親吻與告白讓她措手不及,她只來得及在沈懿的氣息渡過來的那一刻,分神按下床頭的鎖門鍵,避免有外人闖進來打斷她們。
只可惜沒能等到她忍過劇痛,沈懿已經倉皇地逃走了。
夏前挑眉:「那我去問小懿。」
不明真相還想向罪魁禍首尋求支持的人,被當事人之一毫不客氣地瞪了一眼。
沈清徽目如刀鋒,似一頭被侵犯領地的獅子,隨時準備撲殺上來,張口咬斷夏前的喉嚨。
夏前頓時僵立在原地,不知名的危機感令她尾椎發涼,背後冒出大量冷汗。
倏然,沈清徽的眼神逐漸軟化,她第一次向外人示弱:「夏前醫生,我懇求你,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阿懿。」
她神情脆弱地重複道:「我懇求你了。」
沈懿這麼傻,要是讓她知道那些情難自禁的行為,導致自己情緒波動過大,差點因為劇痛昏迷過去,她以後還敢靠近自己嗎?
答案幾乎顯而易見。
沈清徽絕對不會允許這種情況出現,況且她還沒有回應這份告白,沈懿怎麼可以疏遠她。
絕對不可以。
夏前凝視沈清徽,許久無言,最終,她什麼都沒說,安靜地退出房間。
沈懿一身寒意地從浴室出來時,沈清徽已經撐不住困意睡下了。
室內燈被自動調暗,被子只蓋住女人的腹部及以下,她的懷裡抱著沈懿的玩偶,好像在抱玩偶的主人一樣。
沈懿輕手輕腳地走過去,小心翼翼地給沈清徽蓋好被子,視線流連在這張日夜肖想的臉龐上。
沈清徽眉頭輕蹙,臉色透白,似在夢裡也睡不踏實。
沈懿注意到沈清徽唇上變暗的血色,眸色更加黯淡,她囁嚅:「我的喜歡這麼令你難過嗎?」
可她放不下,又能怎麼辦?
沈懿悲從心來,不住地打著冷戰,她害怕吵醒沈清徽,強忍身體的不適,回到自己的床邊。
她掀開被子,背對沈清徽側躺在床上,少女抱緊自己的雙臂,整個人蜷縮成一團,很快,枕頭上洇開極深的淚跡。
夜半,沈清徽從夢中驚醒,她猛地坐起身,驚恐地四下張望,忽然,她屏住呼吸,用力地攥緊被單。
月光清寒,燈火幽暗,一切都是朦朧的,沈懿背對她,烏髮淌在冷色的被子上,身形纖薄而寂寥。
兩張床相距不足半米,卻似隔了幾個世紀之遠。
沈清徽下床,走到沈懿床邊,將壓在她身下的被子,一寸寸地抽出來。
她小心地捲起被子,躺在空出大半的床上,再將被子重新蓋在她和沈懿身上。
沈懿的身體冰得不似活人,沈清徽感覺到她的寒意,心疼到胸口發悶,她勾住沈懿的腰,可勁兒往自己這邊帶。
直到兩具身體緊密貼合,彼此無法再靠近了,沈清徽才停下動作,把沈懿裹緊在懷裡。
她用手指勾住沈懿的手繩,不住地摩挲細膩的腕部。
深藏在心底的貪念探出頭,那些沒來得及傳達的心意,只能在夜色的掩護下招搖。
須臾,沈清徽沒能抵住心底的蠱惑,撩起沈懿的頭髮,在她的後頸處親了親。
沈懿今夜被折騰壞了,這一覺睡得很沉,對一切都無所察覺。
沈清徽偷親了人,半是滿意,半是無奈地喟嘆道:「傻阿懿。」
她怎麼可能不愛她,她怎麼可以不愛她。
有一年暑假,她們去湘西旅行,住在當地的吊腳樓里。
某天夜裡,這一帶突然停電,沈清徽聽到浴室里發出一聲驚呼,她慌到甚至來不及穿鞋,赤腳快步地走到浴室門口。
她站在門口,打開手機手電筒,擔憂地喊道:「阿懿?」
浴室門應聲打開,少女姣白的身體藏在氤氳的水汽中,濕潤的頭髮繾綣在肩頭,微弱的燈光映出整體的輪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