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葉糜聽出沈清徽話里的意思,她斟酌道:「這件事怪不得你,家業大了,總會出幾個敗類。」
「是啊,家業大了。」沈清徽輕笑一聲:「樹欲養千年,弱枝不留,病根不存。糜姐姐,你說呢?」
葉糜渾身一震,她身為葉家本家一支,自然清楚知道這句話的分量。
一個家族能夠長盛不衰,倚仗的從來不是眾多人口,而是對後代良好的教育,定期清理爛根殘枝更是必不可少的事。
葉糜推斷到沈清徽的意圖,她沉聲:「這次的事,便是沈家斬草除根的契機。」
沈清徽贊同地點一下頭,語氣冷然:「斬草不除根,春風吹又生。」
她溫聲慢語,說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慄:「那就……先拿這件事開第一刀吧。」
沈家能給他們多少權利,也能一點不落的收回。
外家人,永遠是三家最應該清理的那批人。
葉糜看著表情堅忍的少女,心下驚怔:「你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。」
沈清徽滿眼複雜地看她一眼,嘴角勾了勾,卻顯出幾分苦意:「這些天裡,我時常會夢到竹竹和媽媽。醒來後我已經不記得她們和我說過什麼,只覺得心裡萬分難過。」
葉糜深呼吸,於心不忍地偏開頭,不敢去看沈清徽此刻的表情。
「從小到大家裡教我們:盛世濟貧,亂世救人。」沈清徽聲音微滯:「可從來沒有人告訴我們,濟貧救人的代價那麼大。」
「糜姐姐。」少女苦笑一聲:「一想到這,我總是忍不住去想,到底是什麼命運,在背後推著我們三家向前走?」
「我想不明白,也無法釋懷。」
「直到那天晚上,我看到那群被救下的孩子,我才多少體會到竹竹當年的心情。」
沈清徽是第一次直接參與這種事情,當她推進整個計劃,三家的人成功抓獲罪犯,解救出孩子的消息傳來時,她才敢稍微緩口氣。
她在救人,救和自己同樣性別的人。
這是她的責任。
沈清徽聲音放柔:「我會連同竹竹和媽媽、各位姐姐那份一起,做好這些事。
「我要對得起自己身上的責任,身為沈家人,身為沈家家主的責任。」
葉糜眼角發酸,她昂起下巴,羽睫輕眨,她肯定道:「她們一定會為你驕傲。」
「嗯。」聽到這句話,沈清徽垂下玉頸,她撫摸自己的指骨,神情黯淡。
可惜無論她做的再好,她們都再也回不來了。
「對了,糜姐姐,有件事還需要你幫忙。」沈清徽揉一下額角,眉宇間盡顯疲憊。
葉糜又軟下腰肢,懶懶地往後倚:「什麼事?」
沈清徽屈指,在沙發扶手上輕叩:「幫阿懿準備一份新的身份證明。」
三家收養的女孩的身份證明,一般都是交給夏家去辦,現在交給葉糜去辦,分明是有更私人的原因。
葉糜一怔,她揣摩沈清徽的意思,問:「添在我家的戶口本上?」
沈清徽清墨的眸斂了斂,她垂睫,輕聲:「嗯。」
「沒問題。」葉糜眯起嫵媚的眼睛,語氣微妙:「阿懿對她的父母還有感情嗎?」
她可不想沈清徽最後養出一匹白眼狼,這樣的事在三家中不是沒有過先例。
沈清徽的十指虛虛交叉,她放在修長的大腿上,一對沉墨似的鳳眸里神色難辨。
「不管還有沒有感情。」沈清徽嗓音微冷,她不緊不慢道:「那樣的人,死了也罷。」
葉糜笑了笑,露出一口潔白的牙,目光幽邃森寒:「也對,死了好啊。」
這個死,是字面上的意思。
死了,塵歸塵,路歸路。
沈懿不需要有這樣難堪的家人和過去,她只需要有沈清徽就夠了。
第12章 一樣
12、一樣
「對了,還有一件事。」沈清徽扶著額角,表情稍有不耐。
她想回去抱著阿懿,軟軟小小的阿懿,而不是像現在這樣,懷裡空空如也,如此難捱。
葉糜問:「什麼?」
沈清徽續道:「儘快幫阿懿準備一份新的身份證明。」
三家經常會收養被拋棄又無路可去的女孩,她們的身份證明一般都會交給葉家來辦。
葉糜例行詢問:「添在你的戶口本上?」
沈清徽清墨的眸斂了斂:「不要。」
「為什麼?」葉糜玩味地勾唇,以她妹妹這護短的性格,不把人完全掌控在手心可不是她的作風。
沈清徽瞥她一眼,半晌未言,她不願意成為沈懿的「姐姐」,她們之間的羈絆本就應該比這種關係更深一些。
只是這些話,暫時不好解釋,於是她避而不談:「將她的戶口添在你家名下。」
「成。」葉糜眯眼:「不過,阿懿對原來的家人還有感情嗎?」
如果一個被原生家庭賣掉的孩子,依舊對血緣關係抱有留戀與幻想,一個不小心,養出來的可能就是白眼狼,這種事有過無數的先例,哪怕沈懿看起來乖嬌可愛,葉糜也不會輕信她。
沈清徽緩緩挺直背,她朝自己的臥室方向望去,十指虛虛交叉放在大腿上,墨眸里神色難辨。
片刻,她回頭,不緊不慢道:「那樣的家人,死了也罷。」
這個死,是字面上的意思。
死了,塵歸塵,路歸路。